自从出师以后,大大小小的诡异事件,我亲手处理过不少。
不说对这一类事件烂熟于胸,但也逐渐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
黄莉莉给我介绍的这笔生意,我没刨根问底。
可当我亲眼看到这对母子,简单聊了三两句后,其实我心里头便已经猜到了根由所在。
冤虐缠身不会无缘无故。
就冲这对母子说起话来口无遮拦,许多时候还说的挺难听来看,这次他们惹上脏东西,多半也是祸从口出。
“二十万,少一分不行。”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
开口要二十万,是因为这对母子刚刚那些话着实刺耳,我担心狐九妹本就心头郁闷。
我也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也小心眼,也记仇。
这对母子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主。
“二十万?!你还真敢开口要,二十万能给你买多少棺材!”
“舍不得那就算了,另外我还用不着买棺材,倒是你儿子啧啧…”
眼见谈的如此不愉快,黄莉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想要开口缓和气氛,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也不知道是我最后没说完的那句话吓到了这对母子了,还是这段时间他们不知找了多少所谓大师、高人。
花了不少钱,也没摆平这件事,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行二十万就二十万,你要摆不平,我就去告你诈骗,让你赔十倍!”
“随便你,摆不平我赔你一百倍。”
撂下一句狠话,我折返回去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简单询问了一下事情来龙去脉。
和我猜的如出一辙,这对母子压根不知道怎么招惹了脏东西。
一直跟我强调,她儿子压根不认识对方,也从来没的罪过对方。
那只鬼就天天纠缠她儿子,在梦里骑着摩托车追着她儿子,一副要把人撞死的架势。
梦里她儿子倒也没在坐轮椅,就使劲跑、使劲跑。
每一次做完噩梦,第二天醒过来就会感到全身疲惫,腰酸腿疼,真就好像被人骑摩托车追着跑了一夜似的。
昨天晚上,她儿子又做了这个噩梦,不同的是这次被追上了。
摩托车硬生生把人撞到,从后背碾压了过去。
“然后今早我醒过来,就感觉后背疼的很,一看真有个印子。”
说完中年男人自己撩起了衬衣,露出后背给我看。
果然后背上有一条和摩托车轮胎宽窄差不多的乌黑印子。
印子边缘还有类似轮胎的花纹,印子也很长,一直从尾椎骨延伸到后脖颈。
乍一看真像是被摩托车从后背碾压过去。
不过这肯定不是真被摩托车碾压,要真是如此,中年男人早躺病床上了。
这因为缠住中年男人那只鬼,属于横死,横死之鬼,大都怨念不小。
尤其是刚刚横死的鬼魂,怨念会更大一些。
凭什么你们就安然无事,我也没做什么恶事、坏事,就遭此横祸丢了命。
中年男人后背上车轮一样的印子,其实就是鬼气、怨气冲体所致。
或者说准确些,是他在梦里一直重复经历那只鬼死时的场景。
梦境照入现实,感同身受的具象化。
既然谈妥了报酬,心里不爽归不爽,生意也得讲诚信。
我从八卦袋里取出一道烈焰符,念动法咒催动后,在中年男人后背烤了一圈。
中年男人疼的龇牙咧嘴,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烈焰符焚烧殆尽,中年男人后背上摩托车碾压过一般的乌黑印子,也黯淡了下去。
“行了,回头多晒晒太阳、多去人多的地方走走沾沾阳气,养几天就没事了。”
那对母子还以为我用烈焰符一烤,就要收他们二十万,立马急了眼。
“你这钱也太好赚了吧?我告诉你这绝对不行,缠着我儿子的脏东西你还没处理呢!”
“我告你诈骗!”
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这对母子不仅说话不中听,脑子貌似也不好使。
心里头不断默念着二十万、二十万,我忍了下来。
“要摆平缠住你儿子的脏东西,还得看你们。”
“看我们!?”
母子两人一脸不解的望着我,黄莉莉也是满脸疑惑。
“给它赔礼道歉。”
一听我要他们给脏东西赔礼道歉,母子两立马不干了,开口再次嚷嚷压根不认识那脏东西,更谈不上有仇,凭什么要赔礼道歉。
反倒是那脏东西无缘无故祸害她儿子,简直天理不容。
“我告诉你,你要二十万,不能啥事不干!”
“你得赶紧收拾了缠住我儿子脏东西。”
“看样子还真是不知道祸从口出。”
无奈我只好借了黄莉莉超市里的电脑,上网搜了一下本市最近发生的车祸。
果不其然很快就找到了与之符合的一次车祸事故。
半个月前,东郊三江大道上一辆摩托车超速与一辆大货车相撞,摩托车车主当场身亡。
报道里有一些现场照片,不多都是处理过的,算不上血腥渗人,也看不出车祸身亡的摩托车主长什么模样。
但当我把现场照片给那对母子看了以后,中年男人立马就变了脸色。
又惊又怕。
抬手指着电脑显示屏,一脑门冷汗的嚷嚷:“是他!”
“梦里缠着我的就是他!”
“你赶紧收了他啊!”
“我说过,要摆平这事你们要赔礼道歉。”
“凭什么道歉,他自己出车祸死了,又不是我们害得!”
中年男人也咬着牙点着头,表示赞同,反正就认为这起交通事故,压根与他没关系。
对方缠上他完全就是无缘无故、是穷凶极恶。
我听得一阵冷笑。
“真是无缘无故?那天你们肯定去过三江大道,还碰到过这摩托车车主。”
“只不过萍水相逢、匆匆一面,记不住罢了。”
“更重要的是,当时你肯定说过类似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诅咒对方发生车祸的话。”
在我提醒下,母子两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显然被我说中了。
“就算我儿子说过那些话又怎么样?有口无心罢了。”
我还没考驾照,没开过车,不过我也坐过很多次车。
路上很多司机,碰到开的比自己快的要骂一句,比自己慢的也要骂一句。
甚至像我说的那样,诅咒对方出车祸。
有一部分的确是有口无心,嘴上骂完也就骂完了,可绝对有一部分在诅咒对方出车祸时,心里头真就这么想。
这真的还能算有口无心吗?
我想答案显而易见。
玄门修行有一大善,名曰克己,所谓克己便是克制自己,克制行为、克制心神、克制言语。
克制心神很难,我也达不到那种境界,但要说克制言行其实并非难如登天。
就像眼前这对母子,遇到那位超速行驶的摩托车手,骂几句很正常,直接咒骂对方车祸死亡,着实有些歹毒。
生死之事,不能妄谈。
若没有一语成谶还好,真要应验了,你无意中就沾了因果,对方要是小心眼,铁定来缠着你。
我这一番话,让那对母子哑口无言了。
许久后,母子两异口同声说:“就一句话的事,赔礼道歉不可能!”
“你收二十万得办事,赶紧去灭了那只鬼。”
我摇了摇头果断拒绝,无缘无故就灭了对方,让其魂飞魄散,有伤天和、自损阴德。
何况眼前这中年男人被缠上,并非无缘无故。
黄莉莉也在一旁劝我,她说车祸死的那个摩托车车主,本就是自己超速行驶,害人害己完全是活该。
“莉莉姐,有句话叫一码归一码,摩托车主超速行驶,害人害己,所以出车祸死了,这是他的报应。”
“这家伙咒骂人家出车祸,是他自己惹得因果。”
见我始终坚持,黄莉莉也不说话了。
“既然不肯赔礼道歉,这事我也摆不平,你们另请高明。”
“刚刚那一道符,五百。”
说完,我伸出手直接要钱,那对母子自然不肯。
非说我拿钱不办事,事情还没摆平,凭什么要五百,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惯着他们,心神一动,白灵素轻轻吹了一口气。
顿时母子两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瞪着眼睛一脸惊恐环视四周。
“还想赖账吗?五百块可买不了你们母子平安。”
这么一吓唬,那对母子那还敢啰嗦赖账,忙掏了钱,只是给钱的时候嘴上依旧不干不净。
我也懒得计较,收了钱准备离开。
谁想到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对母子突然改了口,表示愿意赔礼道歉。
当时我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想明白了,或者说母亲担心儿子,是儿子给吓怕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这对母子只是虚与委蛇。
以至于惹出大乱子,险些害死好些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当时见这对母子答应赔礼道歉,我本着有钱不赚白不赚的念头。
管黄莉莉借了纸笔,列了一张清单给那对母子。
让他们按照单子准备好东西,晚上去车祸事发地三江大道,给那只横死之鬼赔礼道歉。
送走那对母子后,黄莉莉低着头走到我跟前,有些歉意的说。
“不好意思啊许仙小师父,罗老太和她儿子,就这德行,说话难听。”
“莉莉姐你能给我介绍生意,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怪你。”
“再说了打开门做生意嘛,钱难挣、那啥难吃。”
我笑着摆了摆手,见我不在意,黄莉莉也是面色一松,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这时候谢珍珍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已经问过,城中村有口皆碑、德高望重的人都列了名单,发我邮箱了。
我打开邮箱一看,果然已经收到名单。
名单上罗列着十五个名字,后面家庭住址标志的一清二楚。
我也不确定狐九妹是不是跑去找这些人寻求庇护,更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是好人。
只能挨家挨户找找看。
“师妹这次多谢你了,恐怕还得麻烦你帮忙一块去这些人家问一问,最近有没有遇到怪事?”
“家里有没有突然跑去一只狐狸。”
“没问题,名单上不少人我都认识,这样吧师兄,我负责前十个,你负责后面五家。”
我点头应下,想了想代师收徒也有两个多月了,谢珍珍没少帮我忙,也一直安安分分按我教导练字磨砺心性。
从未开口追问到底什么时候传授她玄门术法。
“还有个事,师妹你这几个月表现不错,正好今晚我接了一单买卖,需要和一只横死之鬼谈谈。”
“你要不怕的话跟我一块去打个下手?”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教谢珍珍这师妹,只能是按照当初师父教我的办法,照葫芦画瓢。
师父当时传我玄门术法,也是先练字磨砺心性,然后隔三差五带我去打下手。
在打下手过程中由浅入深,教我一些玄门术法,同时也把各种为人处世的道理教给我。
谢珍珍是女孩,总得问一问害不害怕。
师父当时可没问这些,有一次替人捡骨,算好时辰半夜动土,师父是直接给我扔在坟地过了一夜。
“好啊,今晚几点?去哪集合?要我准备东西?”
不过显然是我低估了这位师妹的胆量,她一点没害怕,反而跃跃欲试。
“九点,来莉莉姐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