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刘大毛已磕的头破血流,在这么下去,非得活活把自己脑袋撞个稀巴烂。
救人要紧。
我也顾不上是非恩怨,更顾不上去想刘大毛好端端一个人,怎么手上会长出鳞片。
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死死抠着刘大毛肩胛骨。
用力一拽,顺势膝盖顶住他胸脯。
将人按在了地上。
隔着一层衣服,我膝盖处就感觉刘大毛胸前皮肉中,有什么东西往外钻。
顶的我膝盖处,有些刺痒。
我忙伸手扯开他衣服一看,好家伙给我看的头皮发麻。
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估计都能当场晕过去。
刘大毛胸前,一片接着一片的鳞片,雨后春笋一样不停往外钻。
鳞片钻出皮肉,弄得鲜血淋漓。
反手从八卦袋里取出一道破煞符,往刘大毛身上一拍。
同时我手掐起剑指,重重点在了刘大毛眉心。
口中默念驱邪破煞法咒。
过了几秒钟,刘大毛渐渐停止了惨叫挣扎。
身上长出的鳞片,也极其诡异的缩回了肉里。
不过他整个人,已经俨然快成了血葫芦。
手臂上、前胸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疼的一直在倒吸凉气。
“啊!”
这时候,屋里一声比起适才更加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一个与我年岁相仿,穿着白T恤、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一脸惊恐连滚带爬从屋里跑了出来。
嘴里还大喊着。
“不……不行了!虎子不行了!”
话刚喊完,看到刘大毛血葫芦一般的惨状,女孩双眼一翻,当场晕厥过去。
我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查看,和我猜的一样。
女孩身上也长出了鳞片。
只不过当时我顾不上她和刘大毛。
刘大毛儿子刘虎,看样子已经是马上要一命呜呼。
一步踏进刘大毛家门,立时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死鱼烂虾味扑面而来。
熏得我短暂岔了气。
险些没一步退回来。
捏着鼻子冲进屋一看,眼前血腥中透着诡异的场景。
让我都有一种如坠冰窖,从脚底板凉到了天灵盖的感觉。
就在厅里,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准确说那已经不算是个人。
更像是传说中的人鱼。
全身上下长满了鳞片,双脚并拢,像是被黏糊糊的胶水粘连起来。
他肚子整个已经炸裂开来。
一条条小拇指大小的鱼儿正不停从肚子里往外蹦。
不管我如何不敢相信,直觉告诉我。
此时此刻床上那个变成了人鱼,肚子被小鱼活活撑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人。
就是刘大毛儿子刘虎。
出师以后我大大小小各种诡异事件,经历、处理过不少。
却没有那一次,像眼前这样。
刚到事主家,就有人惨死在眼前。
还死的那么血腥、那么诡异。
“夫君,看样子刘大毛家这事,与张老道当初拼死逼退的水中妖孽,真有关联。”
“这些都是鱼鳞,带着妖气。”
白灵素的声音也适时在我心头响了起来。
呼哧…
深吸一口气我缓过神,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这些鳞片是鱼鳞一开始我到没看出来。
不过刚刚碰到刘大毛手臂上长出的那些鱼鳞时。
我就已经感觉到上面满是妖气。
不仅如此,还透着一股怨恨,滔天的怨恨。
不赶尽杀绝,不可能罢休的怨恨。
“师父当年与之恶斗是一条成了气候的大鱼啊。”
“我早该想到的,下河村这么大哥水库,水库里最多的不就是鱼?”
“夫君你看那是什么。”
我抬起头顺着白灵素所指方向看去。
墙上挂着一张遗照,黑白遗照上白花还未摘下,照片也很新。
再看遗照上的人,是个岁数与刘大毛相仿的妇人。
“刘大毛老婆?看样子刚死不久,应该也是被那大鱼祸害死的。”
“还没弄清楚状况,已经死了两口人,这事还真棘手。”
白灵素也陷入了沉默,许久后她开口试探着说。
“夫君要不咱别管了,这条鱼精,自从被张老道逼回水里,这么些年也没再兴风作浪。”
“这次突然缠上刘大毛家,要其死绝死尽,十有八九是刘大毛家做了什么令鱼精无法放下的恶事。”
“夫君插手,恐怕会惹得鱼精迁怒。”
我认真权衡了一番,觉得白灵素说的很有道理。
就在我打算留下些驱邪符、镇宅符,勉强替师父擦个屁股,就此走人不管时。
突然听到里头卧房里,响起一阵婴孩的啼哭。
啼哭声中,也透着痛楚难忍。
‘上辈人的事,没必要牵连那么小的孩子……’
临出门前我妈说的话,鬼使神差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卧房里婴儿的啼哭越来越清晰、哭声中痛苦难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最终我还是狠不下心转身就走。
推开门进入卧房,婴儿床一个看着刚满月没几天的小婴儿,正啼哭不止。
小手小脚正痛苦的不停动来动去,手臂、脚踝上,也长出了鳞片。
看到这一幕,白灵素也不再言语,只说了一句。
“夫君切记万事小心,刘大毛家此事,亦如妾身当年与夫君一家。”
听完白灵素这一番话,再看此刻婴儿床里痛苦挣扎的孩子。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收敛好心神,我不在迟疑取出破煞符,掐出法印。
鱼鳞退散,婴儿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瞪着滴溜溜、黑漆漆,一片纯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我。
“放心吧小家伙,至少我不会让你死。”
“算起来我还是你舅舅呢。”
我笑着伸手逗了逗婴儿。
虽说暂时让刘大毛爷孙两人身上的鱼鳞,悉数消退。
可这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想解决刘大毛家这段冤孽,只有两条可行之策。
一和我师父当年一样,收服或者镇压那条鱼精。
其二便是弄清楚,那条鱼精为什么非要让刘大毛家死尽死绝。
知晓前因,便可想办法与鱼精谈一谈条件,试着化解这段冤孽。
要我选的话,我肯定倾向于第二种。
毕竟师父当年,三斗鱼精,险些交代在上河村。
我去死磕的话,弄不好就得浮尸下河水库。
这时候,刘大毛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看到儿子刘虎凄惨、诡异至极的死状。
身子一颤,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哭嚎不止。
末了一个劲朝我磕头,求我救救他。
只要我能救他不死,二十万一分不少。
我听得直翻白眼。
“少在这放屁,说老实话我真不想管你家这破事。”
“赶紧找人帮忙,先把人入殓。”
一听我这话,刘大毛眼神躲躲闪闪,一脸尴尬。
追问下这孙子才支支吾吾跟我说,下河村大都姓杨,要不就姓田。
跟他们家不是同宗同族,人家不会帮忙。
这话纯粹是糊弄鬼,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我老家那边,不管是不是同姓族人。
只要是同在一个村,结婚喜事不敢保证,若是白事。
上门去请,都会帮忙。
白事都请不到人帮忙,只能说明这家人在村里,狗见了都绕着走。
为人处世差到极点。
然而我也没想到,这事闹到最后,刘大毛家是否能不死尽死绝。
竟然需要像我小时候一样,靠全村人帮忙。
当然这是后话。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在刘大毛家转了一圈。
指了指他家平常用来冻鱼的大冰柜。
让他先把刘虎遗体放进去。
“大外甥这…这能行?人死了得入土为安……”
“现在你能不能活还不好说呢,先冻起来,万一你也遭报应死了,正好一块办。”
我这话说的很难听,刘大毛指望我救命,也不敢回嘴。
暂时安置好刘虎遗体,又把下晕过去的刘虎媳妇抬回屋。
我简单跟刘大毛说了一遍,他家惹上的是一条成了气候的大鱼。
刘大毛听完,当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只恨不得立马冲出门将鱼塘里养的鱼全给放了,把院子里修的养鱼池全给砸了。
“好好想想,你们家怎么得罪那条大鱼了。”
“没有啊,我家养了十多年鱼,平常最多也就去水库下个鱼笼、渔网,遇到下大雨,抓一抓抢水鱼。”
“平常钓几条,也没出过什么事,怎么会惹上啥鱼精?”
刘大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慌乱的语气、惊恐的神色。
足以证明他没说谎。
有句老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刘大毛说的这些,全在这范围之内。
不可能因为下鱼笼、渔网抓几条鱼,就惹得鱼精要他家死尽死绝。
再说难听些,就算下绝户网,也不可能闹到这地步。
更何况现在到处禁鱼,绝户网这玩意早明令禁止了。
我皱着眉头摸着下巴沉思许久,又追问。
“那你们家最近有没有从水库里抓到过特别大的鱼?”
“或者抓到鱼后,鱼会流眼泪求饶,晚上做怪梦之类的?”
但凡成了气候,通了灵智的动物,若是落到人手里,感觉到大难临头。
大都会流露出特别人性化的神态举止。
比如流泪、作揖,或者神色黯然、可怜巴巴看着你。
刘大毛听完忙连连摆手,跟我说这几年他身体不咋好,已经很少下水库里抓鱼。
家里的小船,现在还泡在水里,没捞起来用过。
刘虎年轻,就更不喜欢摆弄这些,只是偶尔跟朋友钓个鱼。
这些年他们家,全身心照看几个鱼塘。
听完我更纳闷了,啥也没做过,就养个鱼,能惹得鱼精要全家死尽死绝?
“大…大外甥,我有天晚上从鱼塘回来,往水库里撒了泡尿,会不会是这惹了什么鱼精?”
我正绞尽脑汁想问题,刘大毛冷不丁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听得我一阵恶寒。
别说撒泡尿,就是你把水库当厕所用,也不会惹恼鱼精。
顶多被村里人嫌弃。
“难道问题出在鱼塘里?”
“赶紧领我去你家鱼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