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满急的一脸泪,我也来不及细细问。
穿好鞋子,便陪着她匆匆赶去查看情况。
来到宋满家门口。
大老远我就看到宋奶奶跌坐在地上,正不停痛呼,看样子是摔倒了脚。
一个留着长发、穿着背心的中年男人,赤脚站在宋满家门口。
正不停用脑袋一下接着一下,撞着门。
咚咚咚的声音。
就跟撞钟似的。
男人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但他就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流血。
仿佛要活生生撞死在宋满家门口。
“许师父,你…你看这……这怎么办?”
“别担心,有我在呢。”
我抬手拍拍宋满的肩头,安抚了她一句。
随后我右手掐着一道破煞符,小心翼翼靠上前去。
到了近前,我试着喊了一声。
宋洋猛地抬起头寻着声音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
我被吓了一跳。
他一张脸鲜血横流、头发黏糊到脸上,遮住大半。
一双眼睛翻到看不到一点黑色眼仁,只剩下纯白眼球。
鲜血流还到了眼睛里。
死寂的纯白、鲜血妖异的殷红。
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看了我一眼后,宋洋慢慢低下头,依旧不停用脑袋撞着门。
一下比一下用力。
这下我彻底确定,宋洋一定是被脏东西迷了神志。
只是,我有些想不大明白。
脏东西迷住宋洋神志,难道就为了让他活生生撞死在宋满家门口?
不过这会,显然没时间让我细细琢磨这些。
再耽误一会,宋洋非得把脑浆子撞出来不可。
“急急如律令!”
一声法咒落地。
破煞符直接拍到了宋洋后背心。
宋洋动作一僵,随即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啊!许师父,宋洋他……他死了?”
“这怎么办?衙门会不会找我们啊?”
不远处搀扶着宋奶奶的宋满见此一幕,急的六神无主。
我伸手试探了一下宋洋的鼻息、脉搏。
“没死,晕过去了。”
“不过撞成这样,脑震荡没跑,指不定醒过来还会变成傻子。”
“我先叫救护车。”
就在我拿出电话,准备叫急救时。
突然就感觉周围气氛不对劲了。
不是阴森森。
更没有阴风掀起。
而是感觉附近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那……那东西又来了!”
“它又来了!”
宋满也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急的大喊起来。
我也顾不上替宋洋暂时处理伤势,忙站起身退回到宋满奶孙身旁。
这时候,急救电话也通了。
报了地址、说明情况后。
我就看到对面一楼、窗户后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剃着寸头、大圆脸、看起来长相很是憨厚。
脖子上挂着一个铜铃铛,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正直勾勾看着我。
一双眼睛在路灯映照下,极其诡异的泛着绿色。
人类眼睛,怎么可能会泛绿色。
难道这男人,就是一直暗中缠着宋洋奶孙的脏东西?
“许师父怎么了?”
“你……你在看什么?”
宋满见我一直盯着宋洋家一楼窗户看,脸色惨白、试探着问了一句,下意识也想顺着我视线去看。
“没什么,小满救护车马上到了。”
“晚上天冷,你进屋去给宋奶奶拿条毯子等会盖。”
说着,我忙转过身,挡在宋满前头。
普通人,和脏东西来个四目相对。
往轻了说,容易吓到,事后惊魂不定、需要很长时间调养恢复。
往重了说,也许就对视一眼。
便会如宋洋一样,被迷了神志。
宋满其实也猜到了一些,她脸色一下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没事,赶紧回屋去拿毯子。”
在我催促下,宋满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如履薄冰一样推门进了屋。
我在一回头,玻璃后面,脖子上挂着铜铃铛、怀里抱着小狗的男人。
还站在那,直勾勾看着我。
虽然他没有要动手的迹象、眼神里也没什么敌意。
但我丝毫不敢放松。
相反,一颗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
我就站在原地,隔着玻璃窗、和男人紧张对峙着。
一直到救护车赶来,接走了宋奶奶、宋洋。
原本宋满很不放心我,想要留下的。
被我以宋奶奶不能没人陪着给拒绝了。
万幸的是,从救护车赶来、抬人上车,一直到拉着警笛呼啸而去。
那男人,都没有任何举动。
只是站在玻璃窗后,直勾勾看着。
宋满奶孙、包括宋洋算是暂时安全了。
我成了殿后的。
转身就跑?
我倒是想,但不确定,那男人会不会动手。
出门又着急,我啥家伙事都没带。
身上就随身带着两道破煞符。
刚刚救宋洋,还用了一道。
真要动手,胜算几乎没有。
呼哧。
深吸一口气后,我做了个胆大妄为的决定。
过去谈一谈。
也许就能弄清楚它为什么一直缠着宋满奶孙?
宋洋家并没有锁门,一栋七层高的自建房,也只住着他一个人。
一进去,空气中就是一股子宠物粪便、体味。
一楼也没装修,毛墙毛地板。
摆着很多上下两层的铁笼子。
笼子里关着很多猫狗。
看到人,笼子里那些猫狗就开始躁动。
一个劲冲我狂吠、呜呜叫,还一个劲往笼子角落缩。
因为体内住着白灵素的缘故。
我家养鸡鸭猪牛这些家畜,都得费老鼻子劲。
更别说养过猫猫狗狗了。
虽说没养过这些宠物,但我能明显感觉到。
笼子里那些猫狗、对我、或者说是对人惧怕。
一只两只,还能说是这些猫狗怕生。
全都这样。
大概就只有一种解释,笼子里这些猫狗,被宋洋虐待、甚至可能虐杀。
后墙。
还挂着好些猫狗皮毛。
“那个人类身为宠物医生,自己还养宠物,不善待也就罢了。”
“反而虐待、虐杀,他还胆敢动手殴打宋满。”
听到这话,我这才想起来,宋满上门想我求救时,脸上还有淤青。
尤其是右眼眶,很明显是拳头打过。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追问。
现在想想,估计是宋洋被谢珍珍狠狠收拾一顿,不敢找谢珍珍晦气。
这事多少又跟宋满有些关系,这孙子就去欺负宋满奶孙。
“本座略施惩戒,你这小辈难不成还想替那卑劣人类讨个说法?”
突然,一道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
毫无声息。
瞬间我全身汗毛都一根根倒立了起来。
夹着破煞符猛地转过身。
挂着铜铃铛、抱着小狗的男人。
就站在一个笼子旁边。
对人充满惧怕、敌意的猫、狗,对他却十分亲近,尤其是那些狗。
不止是亲近,更有种臣服的感觉。
就像狼群里、普通狼面对狼王。
男人头顶晕绕着一团青色之气。
那是妖气。
眼前这男人,是个妖怪,而且道行高深。
比蓑衣三郎,还要高。
这也是它自称本座的原因。
难道这男人,就是阳炎炎提过的大妖?
一时之间,我心里头也是不由苦笑连连。
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倒霉催。
好在对方并没什么恶意。
“杀生不虐生,宋洋虐杀生灵,还搅的街坊四邻不安。”
“晚辈没理由、更没脸替他讨要什么说法,救他也只是觉得他还罪不至死。”
“冒昧前来,也只是想弄清楚您为何一直缠着宋满奶孙?”
我冲男人抱了抱拳。
出入社会要讲人情世故,其实降妖除魔也得讲人情世故。
尤其是遇到这种,没什么恶意,又道行高深的冤孽。
对方愿意谈,是好事。
“本座非是缠着宋满,只是为报一饭之恩。”
这答案,可以说在我预料之内。
却又有些出乎预料。
“既然前辈是为报恩,那应当知道宋满只是普通人,前辈若时时刻刻待在她身旁。”
“恐怕对她反而不太好。”
“本座自然知晓,所以本座只是让一些狗子狗孙,充当眼睛,替本座暗中看着宋满。”
狗子狗孙?
这男人,是一条狗妖?
我心头有些错愕,再一看它脖子上挂的铜铃铛。
的确像是给狗挂脖子上那种。
一直暗中跟着宋满的是附近的流浪狗。
难怪我绞尽脑汁,也没找到踪迹。
宋满奶孙身上的谜题算是彻底解开。
我唯一好奇的,就是这狗妖。
究竟是不是阳炎炎口中提到的那只大妖?
如果是,它到这边做什么?
是无意间流窜到此,还是有目的?
想了想,我冲它抱了抱拳头开口问。
“不知前辈是否和镇妖司打过交道?”
“镇妖司?见过几次,最近一直四处寻本座。”
“难道你是镇妖司的人?”
说这话时,它眼睛眯了起来,眼神里透着一丝丝敌意。
显然,它和镇妖司貌似不怎么对付。
或者说,镇妖司存在的意义之一。
就是不让这些山精鬼怪,尤其是这种大妖、巨魔、恶鬼流窜人间。
我不是镇妖司的人,更不是碰到山精鬼怪就要提剑斩杀的法海。
自然没理由背这个黑锅。
“晚辈并非镇妖司中人,只是几日前听说镇妖司在搜寻前辈,今日得见前辈,多嘴问了一句。”
“原来如此,你也不必担心本座会伤及无辜,本座来此只是为找一个人求他帮忙。”
果然,这只狗妖不是无意间流窜至此。
只是它道行如此高深。
连它也要求人帮忙的事,必然不会是简单事。
医科大这一片,谁有这本事帮它忙?
思来想去,我也只想到一个人也许有此本事。
殷森。
“前辈莫不是来此寻殷森教授帮忙?”
“你认识这人?”
我话音刚落,男人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瞬间出现在跟前,泛着幽绿的眼睛都在颤抖。
盯着我看的眼神,无比迫切。
还真是找殷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