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种跟着赖婆子一行人来到了账房,账房那里老早就被崔嬷嬷知会过,只要有人来要钱就把人赶往夫人那儿去,于是账房老丁坐在椅子上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挥着手说道。
“没钱,没钱,要钱到夫人那儿去。”
一句话顶得赖婆子几人尴尬不已,她们昨晚是听了崔嬷嬷的吩咐来的,自然没有提前给账房老丁打招呼,大家都是一个府里的奴才,都有几分脸面在里头,冷不丁的被人拿话往外赶,顿时觉得没脸,缩着身子不敢啃声。
春种斜着眼睛撇了这几人一眼,心道作怪的婆子,敢到夫人房里闹腾,却不敢到账房来闹,真当她们晚香院是面团好拿捏吗。
不过春种并未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冷冷的看着老丁,说道:“丁账房好大的口气,你是管钱的账房,要钱自然是找你,怎的往我们夫人那儿推,怎么夫人还要给你打工吗?”
账房老丁这才看见赖婆子等人身后跟着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春种,其实老丁在整个孙府里大概是最尊敬何玉琼这个夫人的,无他,何玉琼有钱,而账房又是管钱的,自然知道,只有伺候好了何玉琼才有钱拿的道理。
于是老丁立马跳了起来,说道:“春种姑娘赎罪,赎罪,都是我老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该打,该打。”说着便轻轻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春种自然不吃他这一套,抬手制止道:“好了,好了,夫人没在这儿,用不着在我面前演戏。”
又说道:“这几个婆子来领今年欠他们的月钱,你算一算有多少,把钱拿出来发给她们吧。”
账房老丁也很无奈,苦笑着对春种说道:“春种姑娘不是我不给,实在是我这儿没钱。”
老丁转身又从桌子旁边拿出一个本子出来,捧到春种面前,说道:“府里每个人的月钱,每个月我都算好了的,可,我这里只管了账,没管钱,我,我,我是有心无力啊。”
春种并没接过来,只低头瞧了两眼,看见本子上密密麻麻确实记了账,又抬头看着老丁,正色道:“崔嬷嬷前几天来夫人房里,发了话,说要用钱只管叫账房去老夫人房里领银子去。”
老丁却是一脸懵,这怎么跟崔嬷嬷给他说的不一样呢,难道是崔嬷嬷那边传错话了?还是他年纪大了,听错了?老丁这边还在思索,耳边又传来春种的声音。
“怎么,崔嬷嬷说的,丁账房你也不听了?还是说崔嬷嬷早就将月钱给了你,是你私吞了,不肯给大家伙?”话音刚落,就看见赖婆子几人脸色都凶狠起来,撸起袖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把老丁活剥了似的。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吓得老丁赶紧求饶,“不敢,不敢,既然这样我这就随春种姑娘一同去老夫人那儿拿银子吧。”说完,老丁偷偷拿眼睛撇了一眼赖婆子几人,见她们脸色平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肚子里全是些弯弯绕绕,老丁说是要去,可也要把春种带上,心想有夫人的人在,没准真能从老夫人那只铁公鸡身上拔下一根毛下来呢。
春种自然也听出了他的意图,不过她本来就要跟着一起去,夫人交代的话还没说呢,自然不用跟一个账房计较。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寿益院。
寿益院内,崔嬷嬷正对着孙母说着什么,逗得孙母哈哈大笑。
孙母问道:“彩平,这个时候赖婆子等人想必已经在何氏房里等着要钱了吧。”
崔嬷嬷抬头看了下天,已是日上三竿,想着赖婆子等人的行动力,不由地偷笑道:“老夫人,时候不早了,赖婆子等人想必早就在夫人房里等着了,只怕不一会儿就有人来给咱们报好信儿了。”
孙母不由得一喜,她虽并不在意给不给家奴发月钱,毕竟在她眼中,奴才就是个玩意儿,身契都捏在她手里就是不发钱又能怎样,还能翻出个天来?但她在意的是,何氏又掏钱出来了,只要何氏掏了钱,就代表着她松了口,之前说什么再无钱也好,没脸回娘家伸手也好,都不作数,那孙家不就能继续从何氏身上拿钱了吗。
可下一秒,孙母又担心道:“万一,何氏就是不拿钱出来怎么办?”
“不会,”崔嬷嬷斩钉截铁地说道:“夫人是新嫁娘,哪有新嫁娘不想在夫家立威的,况且,新嫁娘脸皮薄,面对的又是府里几辈子的老人了,想着夫人为着脸面,再不情愿也会把钱拿出来的。”
孙母点点头,崔嬷嬷说得在理,世上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嫁了人尤其在意,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哪怕是为了娘家也得将场面撑一撑,因此,孙母也认同了崔嬷嬷的说辞,想着等会就能听到好消息,不由的高兴起来,到时候阿芸置办嫁妆时,何氏少不了要出点血了。
主仆两还没高兴多久,就看见外面乌泱泱的来了一群人,打头正是账房老丁。
老丁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他其实想缩到春种后面跟着走的,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又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无论怎么说,都一个意思,躲在人后自有好处。
可春种却不是容易被算计的,才走了两步就看出老丁的心思,于是半道上故意拿话激他:“丁账房,你这拖拖拉拉的是想做什么,不会是想拖延时间,找人通风报信吧。”
春种也不说明是找谁通风报信,就这么含含糊糊的一句话,激的老丁像被刺夺了屁股,走路都带风,一边走一边说道:“胡说,我拖延什么,我这不是正走着吗。”一直走到寿益院,众人对着孙母欠身行礼。
老丁站在前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临了还偷偷往旁边看了眼春种,可惜春种并不搭理他,只木着呆在一旁。
崔嬷嬷院子里来了这么多人,心下暗叹不好,可此时也不能拉过老丁与赖婆子等人私聊,只好摆着脸问道:“尔等有何事?打扰老夫人的清净,有你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