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后,钟蔓出来了。
“你进去吧,她同意见你。”
齐宿急忙进了房间,他离得大老远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瞬间愣住。
当初那个宋清呢?
他明明记得,两人头次见面时,她是那么潇洒自如,青春靓丽,可现在躺着的那个人,却满脸疲惫,身体也那样虚弱,丝毫不见当初风度。
齐宿顿时鼻子一酸,站在那里半天一动不动。
“怎么了,觉得我变丑了?”宋清讥讽地瞥了他一眼,冷笑。
齐宿眼泪涌了出来,他用力抹掉,这才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过去。
“没有,我,我只是……”他低着头,像个做错的孩子,哭的不能自已。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你……你打我吧……”齐宿慢慢俯身,而后竟然跪了下来,头埋得很低,肩膀微微颤抖。
宋清目光一震。
看着这个男人在她眼前慢慢跪下,她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你这是干什么?”她强忍着心里的悸动,“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齐宿仍旧在哭,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
哭着哭着,他忽然开始抽自己巴掌,用力极大,声音极响。
一边抽一边说:“都怪我,都怪我……”
一连抽了十几个巴掌,脸都肿了。
宋清急忙将他抓住,“你疯了?!”
她的手温暖白皙,齐宿盯着她的手背出了神。
“我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让你受这么大的痛苦,我应该早点来的,我不应该听别人胡说八道不早点来找你,我怎么这么蠢,你打我吧,好不好……”
他是真的后悔了,恨不得掐死当初那个优柔寡断没有担当的自己。
宋清眉头拧紧,用陌生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
当初的齐宿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还没学会怎样对别人好,怎样承担责任。
可如今,倒有几分为人夫为人父的意思了。
这时,淘淘挥舞着小手哭了起来。
齐宿猛然一僵,鼻涕挂在鼻尖颤抖着,差点要掉在他袖子上。
宋清急忙去抱孩子,可伤口的疼痛令她瞬间脸色发白,几乎没法动弹,“你有没有眼力见儿,还不快把孩子抱过来!”
齐宿猛然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泪水,起身来到婴儿床旁边,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是他的儿子,他的亲生儿子,最喜欢的女孩子给他生的孩子。
“淘淘,你是不是叫淘淘……”齐宿傻了吧唧地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看着这一幕,宋清眼底也有了泪意。
此前坚定不移的念头,第一次产生了松动。
或许她真的可以尝试一下接受这个男人,就算她不需要,可淘淘需要父亲,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
“你把外套脱了,袖子挽起来,抱着他的腋下,然后让他脑袋搁在你胳膊弯里,别让他脑袋落空……”她道。
齐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学会了抱孩子的姿势。
他僵硬地坐在床边,激动得又满脸眼泪。
“谢谢你,谢谢你宋清。”他哽咽着,像个娘们。
宋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谢什么谢,这孩子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齐宿立刻脸色一白,“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怎么没关系,我,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把我自己也给你,就算你不愿意跟我结婚,最起码让我一起照顾他,让我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啊……”
宋清一脸无语。
哭哭哭,就知道哭。
烦死了!
此时此刻,钟蔓正贴在门上听墙角。
结果啥也没听见,光听到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哭声,怪惨的。
齐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心想自己儿子究竟该不该娶这个母老虎回家,这未免太霸道了,哪有这么打男人的?都给打哭了!
“齐夫人,您要不先回去吧。”钟蔓笑着提议。
她终于发现自己也是看人下菜碟那种人,当初觉得齐夫人实在可恨,现在倒觉得她也挺惨,生了个哭包儿子。
齐夫人勉强扯出一抹笑,可能实在觉得尴尬,便说出去买点婴儿用品。
接下来的几天,钟蔓感觉自己的地位被取代了。
原本给淘淘冲奶粉换尿布拍拍睡这种活儿都是她的,偶尔还可以推着淘淘出去晒晒太阳,给他唱唱摇篮曲。
结果自从齐宿来了之后,淘淘的吃喝拉撒睡全被他承包了,。
一个大男人,一天除了吃饭喝水睡觉上厕所这几个基本生理需求之外,简直二十四小时待在娘俩身边,让干啥干啥,不让都不行。
“能不能让我抱抱我干儿子,你也太霸道了,淘淘还是我亲眼看着出生的!”忍了两天,钟蔓终于怒了。
齐宿这会儿正抱着淘淘在窗户边晒太阳,那开心得屁股都扭起来了,完全没听见钟蔓说了啥。
“齐宿,钟蔓跟你说话呢。”宋清也看不下去了,吼了一嗓子。
齐宿急忙转头,对宋清说:“医生说坐月子期间不能大声嚷嚷,对嗓子不好,下不为例啊。”
钟蔓:“……”??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挺多余的。
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过日子挺好。
齐宿带娃,带着带着,竟然比钟蔓跟宋清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好了。
宋清就被腾了出来,专心坐月子,在医生护士的照料下做产后修复。
看着她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精神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健康,钟蔓十分欣慰。
这期间,齐家人也频频过来,但齐宿会先过问宋清的意见,后者不愿意见面,他想也没想就会将自己家人赶走。
钟蔓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十分感慨。
这天,两个女人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聊天。
“清啊,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想法了吗?”钟蔓笑着问。
宋清捏了捏自己肚子上还没来得及减下去的肉,神情懊恼,“什么想法,我只想赶紧恢复身材,赶紧投入我的事业。”
钟蔓一愣,“你还想继续做律师?”
“对啊,我的律所工作全都交给三个助理了,这大半年我很少过问,已经赔了不少钱了,再不开张,我要喝西北风了。”宋清撇撇嘴,有些无奈。
“孩儿他爸不是给了你一堆资产,那些加起来足够你们母子二人生活好几辈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