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蔓瞬间慌了，下意识看向后面。
老夫人面色平静，唯独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失望的光芒。
“奶奶，咱们别理她，她又要胡搅蛮缠了。”钟蔓低声道。
绍老夫人却打开车门下了车。
钟蔓也想下去，却被绍京宴拦住。
“你别添乱，咱们见机行事。”他道。
这会儿，他的手还是慌慌的，酸痛酸痛。
“你就知道关心奶奶，把我当牛马使唤。”他瞪了她一眼，又想起钟蔓收到简天策礼物时那眉开眼笑的样子。
心里十分不爽。
“你今天辛苦了，待会儿多吃点，别气。”钟蔓笑着说了一句，又急忙转头看着老夫人，生怕她被欺负。
“你给我揉揉，手痛。”绍京宴语气十分别扭，古怪得很。
钟蔓浑不在意的抓起他的大手，在手腕上揉了揉，“怎么样，还痛吗？”
绍京宴颇为受用，点了点头，“还行吧，有待提高你的按摩技术。”
钟蔓没怼他，一边给他揉着，一边看着外面，揉着揉着，就有些敷衍了事。
“你可真行啊，表面上装的不在意，却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江春栀，不愧是你，你这种人做出这种事，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郝秀梅冷冷一笑，眼底的痛恨格外明显。
绍老夫人却只静静地看着她，半天不发一言，好像不管郝秀梅说什么，都不会在意似的。
“你别以为自己有多委屈，梅栀本来就是我们一起创立的，我有软件对它进行任何形式的处置，我让绍宁心当大股东怎么了，改名字又怎么了，我乐意，我就是要彻底断了你的念想，彻底……”
“你都随意。”不等她把话说完，绍老夫人忽然淡漠的笑了笑，“没人会管你，你想做什么都由你。”
郝秀梅顿时眉头紧蹙。
不可置信的盯着绍老夫人，目光格外冷冽。
“这可是你说的！”沉默许久，她才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无权过问！”
绍老夫人笑容依旧温和，“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钟蔓给我开了一家新公司，流量不比你们小，我也很忙的，不能把时间一直浪费在过去那些事情上，反应我该还的也已经还了，我，问心无愧。”
郝秀梅瞬间破防，整个人身上迸发出浓烈的愤恨。
凭什么，凭什么伤害她的人比她先走出去！
凭什么只有她还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
凭什么她不管做什么，都比不上江春栀随随便便动一动手指头？
“问心无愧是么？”郝秀梅忽然阴恻恻站了起来，慢慢逼近老夫人，而后扒开自己的袖子，露出那一天天触目惊心的血痕来。
“你问心无愧，呵呵，你有资格问心无愧么，你是一个卑鄙的背叛者，你背叛别人，抛弃别人，你这样的人，死了也会下地狱，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
“够了！”一声厉喝。
钟蔓跟绍京宴从车上下来。
绍京宴扶住老夫人，钟蔓上前一步，直勾勾盯着郝秀梅。
“是你油盐不进，不辨是非，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也是你天天扒着过去不放，一门心思只会报复别人，这么多年，奶奶不比你过得多好，她一直活在愧疚里，活在牵挂里，可你都听不见，也都看不见！
就算她之前欠了你，可现在她把梅栀给了你，也早已经跟你划清界限，你又凭什么来打扰她的生活，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钟蔓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可看着向来温柔的老夫人被气得脸色发白，她是一点儿也忍不住了。
郝秀梅脸色由青变白，厌恶地盯着钟蔓，“又是你，怎么哪儿都有你？”
钟蔓正要开口，忽然听见绍京宴一声惊呼：“奶奶，奶奶！”
她急忙转头，就见老夫人软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约定好的饭肯定是吃不上了，大家一起往医院赶。
“抱歉啊简总，嘉言，改天我单独请你们吃饭。”钟蔓一脸歉意。
老夫人已经被送进急诊室，楼道里一片肃穆，一片沉寂。
“无妨，老太太身体要紧。”简天策关切的说。
顾嘉言瞪了钟蔓一眼，“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没意义的话？”
简天策呆了一下，看了一眼顾嘉言，目光又投向钟蔓。
后者愣了愣，勉强扯出微笑，“对啊，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老夫人是心脏病又发作了，医生抢救了半个小时，才堪堪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天晚上，老夫人醒了过来，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的苦涩无人诉说。
钟蔓跟绍京宴先后进来，看到她醒了，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奶奶，您感觉怎么样？”钟蔓握住她的手，轻声问。
绍老夫人勉强露出微笑，并没有开口。
钟蔓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难过，但不知道怎么劝慰。
老爷子很快也过来了，钟蔓两人退了出去，将空间就给老两口。
坐在楼道里，钟蔓呆呆望着虚空，半天不说话。
绍京宴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这是怎么了？发什么呆？”
“我在想，怎样才能彻底消灭困扰奶奶的这个毒瘤？”她支着下巴，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郝秀梅，郝奶奶，她也是报之同情的，可后者实在太执拗了，令人窒息。
她怕郝奶奶再做出些过分的事情来，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课题，奶奶也是，郝奶奶也是，她们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奶奶当初做那个选择时，恐怕早已经想到如今的一切了。
而郝奶奶，她也会痛苦的，她现在就在痛苦，痛苦习惯了，已经忘了幸福是什么滋味，所以干脆就待在泥潭里，不做改变。”
绍京宴拍了拍钟蔓的肩膀，向来不爱讲大道理的他，此时此刻竟说了这么一堆蛮有哲理的话。
钟蔓觉得有点道理，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绍京宴，你这个人也有感性的一面？”她挑眉，笑了笑。
绍京宴冷不丁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她眼底的笑意渐渐隐没，他的目光却变得专注而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