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疼的眼眶通红,双唇微启不住喘息,
熟悉的冷松香裹的她严严实实,就如同禁锢她的臂膀,不给她一丝一毫逃走的可能,
她从小就被阿娘说比驴子还倔,说她鸭子死了嘴还硬,说她迟早被这个性子给害了,
是的,阿娘说得全都对,
为奴多年,日夜磋磨都没磨掉她的硬脾气,她喜欢沈渊的时候会对他百依百顺,死心塌地,不喜欢了,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就比如眼下这个蠢问题,三番两次问的她火气同样蹭的冒了起来,
“见与不见和沈大人有何关系?沈大人管天管地,还管到我一个良家妇身上来了?莫不是我在梦里考取了功名,入朝为官成你监视的对象了?”她嘲讽道,
沈渊像是被气笑,笑了,但眸光更加深不见底,透着彻骨的寒意,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问,“柳儿,你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酒酿回,“大人,民女叶柳已是良籍,我愿意跟着谁,就是谁的人。”
“良籍?”沈渊嗤笑道,“我怎么不记得给你放籍了?”
“大人是贵人多忘事,您记不记得不重要,官府户籍册上分明写着我已为良籍,婚嫁自由,您如此做法就是强抢民女,和李家大少有何区别。”
“所以你铁了心要跟他走?”
酒酿在气头上,忽略了话里的戾气已然达到顶峰,开口道,
“我跟谁走都不关沈大人的事——唔——”
狠恶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骤然落下,封住了她吐字刻薄的双唇,叫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火烛燃尽,
车厢陷入黑暗,
剧痛让她哭出声来,
而那人却温柔地安抚,说,“不哭了...”
“不哭了...”沈渊摸着她后脑,咬着她耳垂呢喃,
他轻声细语,“我是怎么教你的…”
酒酿周身一滞,许久,像是认命一般,额头抵上他肩,在黑暗中循着气息找去,找到柔软的双唇,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虚情假意的一个吻。
…
…
回京城已是后半夜了,
打更人一声锣响,振的她心儿发颤。
沈渊没骗她,
这里不是沈府,是御查司…
夜深人静,威严的门楣高悬在头顶,黑底金字,压的她似要喘不过气来,
那人刚下车,朱漆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火光从里面透出来,一排持刀侍卫冷脸站在两旁,低头垂眼,对这一诡异的场景目不斜视,视而不见。
“大人…”她站在原地不肯挪步,“您问的我都说了…为何还要带我来这里…”
那人动作温柔,却死死攥住她手腕,把她搂在身侧,将她带进了大门,
她曾经常来,但都是走后门,如今换了入口,竟有些不认识这里了,
穿过方正的前院向左走,刚出连廊,气温好像骤降下来,激的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大人…求您了…我害怕,我不想再走了…”她声音带上了哭腔,是害怕,真的害怕,怕到身子往后赖,被沈渊攥着手腕拖着走,
倘若是旁人她尚可以报官,说有人强占民女行龌龊之事,
可羞辱她的人是沈渊,脚下踩着的地界叫御查司,
她找谁控诉,又有谁敢接她的案子…
…
…
“这是哪里…”
“我不想走了…”
“大人…大人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大人…”
“大人我再也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她一路走一路求,直到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眼前是一个放倒的暗门,藏在漆黑阴森的院中,守卫拉开石门,一条向下的石阶处现在眼前,越向下越黑,直到彻底隐入黑暗,
沈渊又牵起她手,道,“不怕…柳儿,不会伤到你的。”
说话间守卫已经逼近上前,她转头想跑,却发现退路已经完全挡住,
沈渊拽着她手腕,她不得不被领着慢慢向下走,
此时已经不是害怕了,
是恐惧,
对未知的,难以想象的东西的恐惧,
暗室透着刺骨的寒意,石阶仿佛延绵不绝,在出乎意料的时候又戛然而止,让她一脚踩空,被沈渊在半空揽腰扶起,
“脚崴到了?”沈渊问,随即打横把她抱起,
话音刚落,墙上的油灯亮了起来,她余光看见黑暗中有守卫看守,脚下是坚硬的,泛着水渍的石板,脚步声回响在诺大的地牢里,每一步都踩中她心脏,
如此许久,她终于被放了下来,
白玉玉兰簪被沈渊取下,如瀑的长发全然散落,她不知何意,只好望着他,眼中尽是恐惧和不解,
沈渊读懂了她的眼神,收起簪子,笑道,“怕你伤到自己。”
未等她理清思绪,一道石门在她眼前被打开,兴许是过于严丝合缝,竟然让她一开始只以为面前是堵石墙,
她循着望去,油灯微弱的光线把密室照了个彻底,
不过一张窄床大,
未知的恐惧被打破,得知答案后反而就不怕了,
“大人是要用这种方式审我吗。”她淡淡问道,
这是死牢,
沈渊和她说过,是用来审那些难缠的犯人的,她那时听也就听了,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沈渊抚摸她脸颊,低喃道,“柳儿,你太聪明,太能说会道了,我不知该不该信你。”
“多久。”酒酿问,
“两日。”
她一把拨开流连在她肌肤上的大手,兀自进了石门,刚进一步就被横扫地上的硬物绊到,叮铃一串响,一个趔趄扶到了石墙,
似乎是串不小的铁链,
门口的光亮被忽然挡住,沈渊缓步踱到她身前,
“脱了。”他沉声,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说的那样,
酒酿撇过头去,闭上眼,握住拳,但难掩羞愤的颤抖,
她不脱,便有人帮她脱,
一层层,一件件,直到剥出苍白的肌肤,让刺骨的寒气渗进骨肉,
她低下头,双手交叉在身前,无助地抱住自己,
沈渊在她面前半跪下,只听一阵叮当响,冰凉坚硬的铁铐拷在了脚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