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想救人,却被宋絮一把拽了回来,
“疯了吗你!”宋絮低声怒骂,
说话间沈渊已避过锋芒,反手一扣,震得李玄虎口发麻,
“愣着做什么!”李玄大喝,
随从闻言立刻上前,沈渊以一敌三不占优势,可他到底实战经验足,抓住对方破绽一掌震开匕首,
利刃滑到宋絮脚下,她立刻捡起,短暂地怔了怔,抬手往沈渊方向扔去,
酒酿知道这是想给沈渊送武器,但准头太差,丢回给了李玄随从,
眼看匕首再次刺向沈渊,酒酿眼疾手快,抓起大罐子里的辣椒粉,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扬手一洒!
红雾弥散,
好一个不分敌我的攻击。
在场之人全部停下,捂着口鼻,连连咳起,酒酿自己屏着呼吸,而宋絮又在墙角,没被这粉尘呛到,她像宋絮指指房门,拽住沈渊袖子猫腰往外冲,沈渊闭着眼任由她拉扯,
可酒酿跑得太急,一个拐弯没刹住,就听“咚”的声,回头发现沈渊额头红了一片,估计是被她带撞上了墙...
万分火急,她管不了主子脑袋会不会起包,一路拉着人狂奔,待跑到酒楼外,又只身返回,当着三个闭眼猛咳的面,咣当砸碎装着胡椒粉的陶罐,
又一阵灰烟起,她拍拍手上粉尘,关上门,转身离去。
…
…
沈渊刚刚打架有多潇洒,现在红肿着眼睛流眼泪的样子就有多狼狈,
宋絮嫌弃地摇摇头,敲了两下车厢,马车动了起来,
“老爷…您,您闭眼…”酒酿讪讪道,她拿着湿毛巾,一脸谄笑,
男人瞪她一眼,叹口气,闭了起来,
酒酿足足换了三次水才擦干净辣椒粉,擦完跳出马车,用毛巾裹上积雪给沈渊捂眼睛。
辣椒粉是真辣,辣的沈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为了不影响宋絮,他睡在了地上,
酒酿则守在一边,偶尔会下车取点积雪回来,
这遭罪是因她而起的,于情于理都该她负责到底…
…
到了后半夜辣劲才消停,沈渊流了半天眼泪,现在头疼,
他推醒身边人,指了指茶壶。
酒酿揉着眼睛起来,打了个哈欠,给男人递上清茶,
借着月光看见男人脸,吓的精神了起来,
辣劲消了,眼睛却肿了起来,清俊的眸子和核桃一样,足足小了一大半,脑袋上撞出来的也越长越大,似是发着莹莹红光,
“老爷…没法玩了,回家吧…”她诺诺道,
顶着这张脸到处跑,铁血无情沈督查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回家你就给我跪床边反省!”
沈渊终于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中招后的第一句话,
酒酿听委屈了起来,明明是她力挽狂澜,怎么还要受罚呢…
“哦…”她小声嘀咕,“您是老爷,您怎么会错,要我跪我就跪呗…”她说着真跪了起来,低着头,一副认真忏悔的样子,
“干什么你,我让你回家跪!”沈渊低声呵斥,但顶着核桃眼没什么威慑性,
酒酿耸耸肩,“我怕老爷觉得我认错态度不好,和我翻旧账,把欠的六鞭子给补上…”
话说的是怕翻她的旧账,实则是在翻沈渊旧账,若不是他,才不会多出那么多下,差点把她抽死在司证堂。
沈渊被噎住,头一次直观感受到他这通房嘴皮子的好本事,两句话就把矛头转了向,戳的他哑口无言。
辣椒粉仿佛进了胃,烧的他火冒三丈,干脆蒙头睡下。
酒酿一看真不理她了,心里急了起来,但跪是她自己跪的,还能把沈渊喊起来不成…
可她也火大,就算李玄是冲着她来的,但她关键时刻一人放倒四个,虽然其中一个是自己人,但这么厉害的战绩都没被夸一句,反而被这样怪罪。
车厢彻底没声音了,
酒酿越想越气,嘴唇被咬出牙齿印,借着月光瞪着横躺着的。
带着怒气的目光似能穿透厚实的羊绒被,
男人被针扎了一样坐起,咬牙道,“哭丧呢!”
酒酿一怔,觉得是挺像,身后插根草都有点卖身葬父的意思了,
不吉利。
于是哦了声,跪着转半圈,朝车门口去了。
沈渊给气到想笑,想拍桌,想把这丫头按腿上好好打一顿,气到最后也只能蹦出句,
“躺回来,睡觉!”
酒酿就跟早等着这句话一样,跐溜钻回被窝,贴着往男人身上挤,在外面跪了半盏茶的工夫,手脚变得冰凉,于是手伸进他衣襟,脚贴上小腿,取暖来了。
沈渊被冰的嘶了声,忙掖好被角,把寒气隔在了被褥之外。
车厢再次安静下来,
马车缓缓驶入黑夜,车轮碾着皑皑白雪,终在破晓前回到了盛京。
...
...
沈渊在屋里躲了三天才出门,
双眼将将消肿,恢复成酒酿熟悉的那双冷俊眸子,但若细看,熟悉之人还是能瞧出些端倪,
眼尾不似寻常,微微泛着红,打破这张脸的凛冽气质,多出几分人味来。
酒酿喜欢现在这张脸,敢对着这张脸撒娇,敢作对,更敢蹬鼻子上脸地说教。
…
晨曦微露,兰若轩依旧蒙着层灰暗,
卧房里,床帘低垂,里面响起细碎的说话声,
“老爷,以后不能这样了,后半夜是用来睡觉,不是用来胡闹的。”
没回应,
少女声音又响起,“老爷你看,眼下是年休还没什么,等过了元宵节你就得上朝,你想想,你从御查司回来是酉时,沐浴在戌时,沐浴完你还要看书,一晃就到亥时末,之后嘛...若一个时辰好还说,两个时辰再往上就真不像话了,毕竟你得在卯时起,不然铁定耽误上朝,但哪天睡过了头,让人参你一本,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你这官还当不当啦。”
被说教的依然没回应,
帘内响起压低着的轻笑,
见苦口婆心被无视,酒酿蹙眉,拿出了最有威胁性的话,
“你要不改,我可就走人不伺候了。”
平心而论,沈渊一直瞌着眼,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只觉得每次叽叽喳喳说一堆甚是有趣,提到关键字眼,这才严肃起来,
“走人不伺候了?”他问。
少女似是被他神情突然唬住,顿了顿,回过神来问道,“老爷...是要食言?”
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能反悔呢。
那人答道,“答应你的,不反悔。”
酒酿心脏刚刚短暂地悬起一瞬,落下后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老爷...那如果我一直不愿意伺候呢...”
沈渊笑道,
“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