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两,大娘子叫你进屋找她。”
酒酿刚进门就得此“噩耗”,她心中暗骂,都怪沈渊那个喂不饱的混账,不然她也不会昏睡到白天才醒,这下又让李悠给发现了,来找她不痛快。
...
“回来啦!快过来!”
李悠连忙招手,笑着让酒酿坐下,
阳光洒进来一大片,把香炉的白烟勾勒得清清楚楚,也照的她笑脸盈盈,
圆桌上放着茶点和鲜果,其中有不少是酒酿的最爱,
阿娘劝得对,她不能任性了,亲哥不争气,父亲在朝中也进无可进,李家现在都指望着她了...
更何况她也舍不得到手的富贵,还有众星捧月般的地位,
这次父亲拉下脸求了好久才给她保住大娘子的位子,怎么说也不能有第二次了。
...
“酒酿,来,我刚买的雪衣酥酪,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她说着牵起酒酿的手,带着她一同落座,还顺带压了下她肩膀防止她再站回去。
一碟精美香甜的点心被推到眼前,酒酿张了张嘴,一肚子疑惑想问,最终只说出句,“您是准备卖了我吗...”
李悠微微怔住,忽然笑出声,“哈哈哈哈哈酒酿你在想什么呢,就算看在小时候一起玩的份上我也舍不得卖你啊!来,先把点心吃了!”
她又往前推了推,催促她快吃,
雪衣酥酪入口即化,和阿娘以前给她和妹妹做的一样...她想细细品,又害怕李悠不耐烦,只好囫囵吞下,
李悠一直看着酒酿的手,似乎更粗糙了些,指甲边缘出现裂口,透出里面粉色的嫩肉,
简直丑死了,
她不经意地看了看自己的,
舒服了不少。
“好吃吗?”她问,
酒酿点点头,
李悠咬牙笑道,“你之前和老爷一起在厨房吃过晚饭是吗?”
酒酿瞬间跪下!手指紧紧攥住裙摆,低声回道,“主子...是奴婢僭越,奴婢知错...”
李悠挑了挑眉,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坐,没准备说你,你告诉我,老爷他口味是什么样的?喜欢什么菜系,好甜口还是咸口,吃不吃辣,有没有忌口的?”
就算看不上,她还是说服了自己去学宋絮,
毕竟她样貌不差,家世和那人又是一个天一个地,只要投沈渊所好,早晚会让他厌弃那个妾室的。
...
酒酿懂了,李悠这是准备装贤惠了,
她回忆了当时桌上的晚膳,没什么特别,都是家常菜色,唯一的不同就是都是宋絮亲手做的,一点没让下人帮忙,
她甚至觉得就算宋絮往水里下几团面疙瘩捞上来,沈渊都能笑着夸好吃,
...
...
后厨又忙了起来,
这次不一样,由大娘子亲自坐镇,监督下人们忙活,
她微眯着眼,踱步到处看着,看似悠闲,实则目光凌厉,盯着刚做好的每一道菜肴,
蒸鱼出锅,她夹起一块尝了尝,“咸了,重做。”说完就把一大盘全倒在了地上,
大家见怪不怪,几个丫鬟立马上前清理,
一旁的酒酿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握着一把小扇子,轻轻地扇着炉火,
面前一口小砂锅里煮着粥,是寻常素羹,
羹好了,盛了一碗端给李悠,
李悠细品片刻,向旁边婆子点点头,婆子忙记下菜品名字,毕竟大娘子今晚准备请老爷来用膳,哪有人敢怠慢。
忙碌结束天色已不早,
酒酿收拾完一片狼藉的厨房,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一低头,才发现袖口上蹭满了汤渍和灶灰,想洗,但哪有工夫...
刚出院门,就见守大门的小厮朝她走了过来,
“李府的酒酿?有人要见你,在大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小厮说道,
酒酿心一沉,仔细算下,应该是给舅母的钱用光,又来找她要妹妹的食宿费了...
她一路低着头往外走,袖子里揣着刚攒下的三两银子,
她在李家是粗使丫鬟,拿的月钱最少,来李府说是升成了通房,事是做了,月钱没给涨,属于白天晚上都干活,但只领一份钱了...
或许是时候找李悠提一嘴...没准就给她涨了呢...
她边走着,心里想着该怎么和舅母解释钱没攒够,心情低到谷底,没给够钱,又是一通数落,
大门就在眼前,她重重叹口气,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在踏出大门的一瞬,
怔住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门外,把影子拉得修长,
秦意靠着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微微侧头看着她,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见她来,主动走上前,
酒酿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突然敲了一下,发出咚咚的闷响,
“秦...秦管事...?”她声音微颤,
身边有行人和马车来往,秦意指了指门边角落,两人默契地并肩走了过去,
手背对着手背,时不时蹭在一起,
“还叫我秦管事呢?”秦意笑道,
酒酿也不知怎么改口,问道,“您...赎完身了,过得还好不?...”
她说完就狠掐手心!这笨嘴,寒暄都不会。
“好...你呢...”
“好!我也挺好的...”
她觉得脸渐渐烫起来,连忙低头掩饰,却看见自己沾着油污的袖口,悄悄折了进去,
“您...来找我有事?”少女问,
男人从腰间取出一个月白色小袋,递了过来,“齐芳搂的玫瑰硬糖,我看买的人多就跟着买,结果...”
结果太甜不喜欢酒酿提前猜到,
“...结果太甜不喜欢,扔了也浪费...”
酒酿接过,报以一笑,“您是...要离开京城了吗...”她问,
秦意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嗯,准备出海,去南边走海镖...昨天刚从海边踏市回来,和几个朋友合计了下,觉得这生意能做。”
生意是个赚钱的好生意,大半年就能攒够心上人的赎身钱,
可风险太大,一去不回的不在少数...
酒酿捏着月白色小袋,糖果隐隐硌着掌心,觉得心脏被拉紧了一样,酸胀得难受,
她笑了下,问道,“海边好玩吗?我没看过海,给我说说呗...”
...
夕阳仅剩余晖,路上行人马车渐渐少了起来,
一辆朱轮华毂的双驾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口,两人说的入神,对此毫无察觉,
沈渊撩开车帘,目光定格在不远处墙边的一角,
所剩不多的阳光恰好洒在他们肩上,
少女笑意盈盈,手里攥着个袋子,眼眸晶亮,说到开心时遮着嘴笑,抬眸的时候眼中尽是爱慕。
沈渊眸色一沉,手指攥紧车帘,没等人打开车门就自行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