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前,叶璇一直是黑户,还是六岁那年住到寺庙里,主持帮她上的户口。
但这件事她没给秦郅诚说过,正打算开口解释一下,身侧秦郅诚颔首。
“知道。”
叶璇愣了下,眼睫轻颤。
拍照期间,他们离得有些远,被摄影师提醒凑近一点。
秦郅诚先是绅士的看了她一眼。
叶璇主动轻轻靠近过去,肩膀挨上他的,面向镜头。
摄像师再次发力,“两位新人再亲密一点好不好?多么值得开心的日子,这位男士,表现得再幸福一点。”
表现得再幸福一点,这句话成功逗笑叶璇。
秦郅诚这种面瘫,怎么表现幸福……
她忍俊不禁,眉眼轻弯,笑起的那一刻,搭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宽厚干燥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慢慢的,与她十指相交,叶璇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以及对方掌纹的脉络。
一点点,一点点,将她包裹,与她贴合。
眼前的摄像机,身后的红色背景布,她身侧熟悉的清冽气息。
“咔嚓——”
闪光灯打开的一瞬间。
她和秦郅诚的婚姻,也就此开始了。
领到通红的本子,叶璇拿在手心,觉得分量沉甸甸。
她跟秦郅诚上车,想起自己的身份证好像在他那,开口:“秦总……”
秦郅诚的神色似乎没有多余变化,只是将视线停在她脸上。
“称呼是不是该换了。”
叶璇想了想,也试图想要找个不那么亲密但相较熟络的称呼,几个词在嘴里被舌尖抵出好几次,愣是没叫出口,顶着他直视的目光,半晌,硬生生挤出,“郅诚。”
说完,立马低头闭眼。
“……算了,我做不到,这太大逆不道。”
相较她来说,秦郅诚的反应依旧淡定,眼皮轻掀,自然:“没觉得大逆不道,听着挺上道的。”
车厢内的温度好像有点热,叶璇扇扇风,转移话题,“证领了,接下来,改签合同了,秦总。”
秦郅诚将那两份合约递交给她:“一式两份,都签,留一份给我。”
“好。”
叶璇低眸,手搭在纸张边角上,一点点仔细阅读着合同内容。
正如秦郅诚所说,如果离婚,婚后财产按正常离婚手续走,对半分。
剩下的一些条款都很寻常。
比如双方虽以正常夫妻形式生活,但尊重女方为前提,分房睡。
比如,在双方都不选择公开的前提下,这段婚姻暂不对外宣布——隐婚状态。
再比如,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男方需无条件答应女方的任何事宜。
这合同,对于秦郅诚而言就是个妥妥的坑。
可谁能想到,这么个坑合同,居然是他自己指定的。
商人啊,商人,你的精明,你的利益,都去哪了?
唯一一个于秦郅诚而言有益的,就是女方需配合他作为妻子身份出席某些活动,在必要时公开。
这点,大概就是针对许娴。
其余之外,没什么别的内容。
叶璇静静看到最后一页,抬眸,安静的问,“我能加一条吗?”
秦郅诚,“请便。”
叶璇,“多谢。”
她拿着笔,唰唰在上面的空白处多加了一条合约。
然后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郅诚接过,看也没看,径直签了自己的名字。
叶璇:“不看一眼吗?”
秦郅诚淡道:“你总不会坑我。”
叶璇失笑:“您就这么确信?”
“是不怕。”秦郅诚说,“已经将自己坑进了绝路,早已没什么可让你再坑的。”
“……”
这倒是。
上面的条例还有男方出轨身家全给女方的,但是如果女方出轨,就和平解除合约关系。
合同签署成功,协议达成。
叶璇主动伸出手,“合作愉快,秦先生。”
秦郅诚回握,“新婚快乐,叶小姐。”
红证领取成功,婚约礼成。
……
“这几天抽时间收拾一下,安排人接你,去私宅。”
秦郅诚的私宅,是悦晟公馆,叶璇曾去过那里几次帮他拿行李。
结婚后,住在一个地方是最基本的,叶璇点头:“好。”
叶璇甚至还在小红薯上搜了新婚夫妇的一些事实,像是小孩子在学新事物。
但很可惜,上面的内容都是一些她用不到的……房事秘密。
她阖上手机屏幕,装作无事发生。
秦郅诚开车总是很平稳,坐在副驾像是如履平地,感觉不到一丝抖晃。
她正打算喝口水,身侧人忽然道:“储物柜里有你的东西。”
叶璇一愣,打开,发现里面是两个红色小丝绒盒。
“一个是培培给你的。”
“一个是我。”
叶璇问,“是让我选一个吗?”
“都是你的。”
那两个盒子被放在她掌心,叶璇打开其中一个,是个很精致又很可爱的小虎头胸针。
她下意识以为另一个也是,在打开的一瞬间,耳边是他低淡的嗓音。
“结婚礼物。”
盒子打开,那枚熠熠生辉,钻大到夸张的戒指浮现在她眼前,叶璇手晃了下,差点没接住。
何止是夸张,带出去简直会被说是九块九包邮的程度,真是鸽子蛋大小。
叶璇难言:“……这有些太大了。”
“现在不买大的,还要什么时候买?”秦郅诚语气平淡,说的好像是一件很寻常不过的事,“如果你不喜欢,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挑。”
“……不了。”
生怕他挑更夸张的,叶璇不敢再推脱,“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不用再去挑。”
叶璇其实本来也准备了礼物,就放在口袋,是她来时经过商场挑选的一款对戒,两万。
原是做好了送给他的准备,为日后有需要做打算。
没想到……
她想着兜里这个看起来很素的男戒,打算还是抽时间去买个更贵重一点的。
今天的工作圆满完成,要送她回家时,秦郅诚想起什么似得,冷不丁出声。
“对了。”
“培培让我问你,那天的圣诞树上哪里挂了黄油。”
这话问的叶璇一愣,百思不得其解,“黄油?圣诞树上为什么要挂黄油。”
秦郅诚也是一愣。
叶璇带着怀疑打开手机,翻到他的朋友圈,看到自己的评论和他的回复,好像明白了什么。
然后,她指着和培培合影的、站在圣诞树前的黄油小熊,不确定说:“它,叫黄油小熊。”
“……”
俩人面面相觑,这些天横亘在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秦郅诚沉默收回视线。
暗淡的车厢内,有尴尬的气氛浮动。
看着他微僵的神色,叶璇确信了他困惑的圣诞树黄油就是黄油小熊。
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低头笑了。
也不知是怎么戳中了她的笑点,叶璇莫名又笑了,被这位“老年人”逗笑。
秦郅诚看她一眼,低眸,也笑了。
车内那股淡淡的尴尬和无措气氛不知何时逐渐消散。
像是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夜晚。
静静的夜,温暖的空气,两颗因破冰而逐渐靠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