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旦施粥,等待军中兄弟的又是更大的粮食危机!

    解决吃的问题,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秦砺之坐在椅子上,狭长的眼锋半阖,刀削斧刻般的深邃脸庞写满了疲惫。

    “嗯。”

    听到男人的声音,张副官疑惑的目光顿时看向张贵。

    “发生何事了?”

    他一把攥紧张贵的衣领。

    因为秦砺之是接受张贵意见决定开仓放粥的,所以张贵目光闪躲,最终还是拗不过张副官的逼问,牙一咬心一横。

    “少帅决定明日开仓放粥!”

    “什么?”

    “少帅!糊涂啊!”

    “那群乱民,既然敢造反,统统枪毙就是!”

    “您是不是知道我的脾气,所以才故意调遣我去迎敌!嗐!”

    “这不行!”

    张贵羞愧难当,恨不能缩成鹌鹑来缩减存在感。

    蓦地。

    空气一沉。

    张副官脊柱一震,下意识看向那压力来源。

    只见秦砺之已经掀眸,狭长的眸蛰伏着睿光,“张副官,今晚你带人去一趟这山城几大家族,尤其是那几个擅收藏古董的人家。”

    张副官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

    “少帅,您这什么意思?”

    “如今困守山城,缺吃少穿,他们手里攥着那些死物救不了命。”

    “若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那就用死物换粮食。”

    “张贵,你着人拟一个以物换粮的规矩,以后这些富贵人家想要粮食,就用这个标准来。”

    张贵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看秦砺之成竹在胸的模样,顿时一喜,“是!属下这就找几个人制定个规则!”

    张贵走了。

    这个隔开的山洞只剩下秦砺之张副官两人。

    张副官好奇开口:“少帅,您要这些死物干什么?”

    秦砺之掀开眼帘瞥他眼。

    张副官瞬间福至心灵。

    “我明白了,您是要跟那女神仙以物易物?”

    秦砺之眼锋一扫,对准张副官的屁股踹了一脚,“速速去办事,耽搁了正事,这就拿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张副官嘿嘿一笑,脚一踢,脊背挺拔的敬礼,转身离开了。

    要说起这薅大户羊毛的活,还非得张副官这种匪气很重的人干不可。

    以物换物的事情一提,那些大户求之不得,困守在山城多日,眼见每天都有人死掉。

    即便大户手里有粮,但一日日的坐吃山空,也开始着急了。

    “能换东西自然是好,只是不知规则是什么。”

    张贵等人已经飞快的拟定好了规则交给张副官。

    张副官不识字,索性把那个本子交给这几个乡绅。

    “一锭五十两银子换一袋面粉?你这是要抢劫呀!”

    张副官眼一横。

    “如今这是什么世道?难道你不知道这粮食的价格见天的涨价吗?还敢污蔑本副官抢劫?”

    他一把拽过那册子,转身就走,好不恋战。

    “这粮食你们爱换不换!”

    眼见人就要走。

    原本沉默的人蓦地传来一道声音打破僵局。

    “我换!”

    张副官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文质彬彬,穿着一袭长衫,赫然是前朝的丁秀才。

    只见那丁秀才已是饿的皮包骨头,一脸的菜色,两条小细腿站在那哆哆嗦嗦的打颤,却双手抱拳,对张副官道:“军爷,丁某想冒味问一句,可收字画?”

    “哦,你手里有字画?”

    张副官是不识字的大老粗,闻言皱眉,说实话,他是一点也不想收这些破烂,但既然有人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

    “不错,我手里有祖传的字画,这字画祖上曾经交代过,不到揭不开锅的地步,绝对不能卖,军爷,您看看我这字画能换上多少袋大米?”

    说话之际,那丁秀才的眼眶已是湿了。

    无他,觉得自己无能,愧对祖宗的交代。

    但人到了肚皮都填不饱的地步,也只能如此。

    “这我就不懂了,需要拿给少帅鉴定鉴定,少帅家境优渥,而且书香世家,对这些古董比较了解。”

    说这一挥手,手下人过来,伸手接过丁秀才手中的卷轴。

    卷轴离手,丁秀才的魂儿都像是跟着飞走了,巴巴的看着。

    “军爷呀,跟您打个商量,这字画您拿走了,可我家里已然是揭不开锅,能不能稍微给点米下锅,让我这一家老小都吊下性命来?”

    张副官不是不好打商量的人。

    张贵将卷轴收起,吩咐人递给丁秀才一袋子十斤的大米。

    沉甸甸的大米入手,丁秀才胳膊颤抖起来,连连道谢,“谢谢军爷,谢谢军爷,我丁家不用绝后了!太好了!”

    丁秀才千恩万谢的被仆人护送着离开了。

    剩下的乡绅见到真能换到大米,面面相觑,很快又有几个人站起来。

    “军爷,我这有五十两的银锭,我要换一袋面粉!”

    “军爷,我这有金耳环,能不能换一袋大米?”

    “军爷,我这也有一串东海珍珠的项链,您看能换多少米面?”

    “我这也有帝王绿翡翠……”

    以物易物,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等张副官打着哈欠,结束交易回到防空洞中,粗糙的大掌拎着一个麻袋。

    秦砺之正躺在泛黄的竹躺椅上闭目养神,颀长劲瘦的身躯覆着一袭军大衣,身畔的炭盆燃着红光,偶在空气爆出“筚拨”声。

    男人阖眸睡的正深,纤长浓密的睫覆在眼睑上,那张俊美夺神的脸庞少了杀砺之气,平添几分英朗。

    但张副官深知,眼前这俊美的男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曾在醉酒后单手捶爆黑熊的眼睛,曾经孤身深入敌军阵营,一口流利的日文骗取信任,更是一举将敌营给攻破。

    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倭军恨的牙痒痒,扬言一定要拿下秦砺之的人头。

    重金悬赏之下必有莽夫。

    有人暗中潜伏,打算伺机拿下秦砺之的性命,却被他用瑞士军刀剖开眼皮,眼珠咕噜噜的滚落在地,被一脚踩爆。

    他想的出神,微微一动,麻袋内的金银珠宝发出细微碰触的脆响,饶是这动静细微,仍旧是惊醒了阖目而眠的男人。

    “谁?”

    掀眸而起的刹那,张副官感觉自己的魂儿都震了震。

    视线落在男人骤紧,捏着瑞士军刀的修长指骨,吓得胆儿哆嗦了下,忙道。

    “少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