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若是锦衣卫和地方官员依旧还敢大着胆子打无烟煤的主意,除了天下百姓,对此事不乐意的,便多了一个天下商人。”
“商人逐利。”
“如果他们拿不到本可以得到的好处,必然会想方设法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捅到上面知道!因为报纸上同样十分明确地摆明了上面对此事的态度:绝不姑息!神甚至还为此出了法案,商人的顾虑便也少了。”
“百姓无权无钱无势,他们的冤屈、苦难难以上诉,容易被有心之人压下来,可商人却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心人想挡、想压,就没那么容易了。”
“能当官儿的,有几个蠢的?”
“但凡有了贪念,思来想去,必然都能想到这一层隐患和风险,重重防范之下……”
“敢伸手的人,就少很多了。”
朱棣双手负后。
依旧怔怔出神地看着外面,背对着里面的人叹道:“当真是好手段啊!”
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承认。
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小家子气了许多。
棋盘上,自己还在拘泥于一边一角的厮杀之时,对手却已经将这一边一角的形势和整个棋盘都连通了起来——仿佛这天下,都尽在他的掌中!
道衍和尚深以为然地抬眸道:“早在应天府便听闻王妃的美名,当真是应天府的女诸生啊!这一则新闻虽不似贪腐案那么打眼、那么惹人注意,其中包含的深意,却是丝毫不差的。”
他似有深意地看了徐妙云一眼,目光之中带着赞赏之意,顿了顿才继续道: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这个消息的威力比这骇人心魄的剥皮实草还要更管用些!”
“想要从中贪好处,既要锦衣卫与地方官府通好气,又要压着百姓,还得顾着那帮比百姓更聪明、能力和手段更强的商人……这犯案的成本和风险之大,从无烟煤上能贪的银钱,也就不显得那么亮眼了。”
纵然连道衍和尚也忍不住夸她。
可徐妙云面上并无自得之一,只目光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窗口的位置,看向了那个高大宽厚的背影。
她一双眼睛对事情越看得透彻、看得清楚。
对于新帝背后那人的手段和实力,心里自然也跟明镜似的,十分透彻。
若是旁的情况,她必然都会对那个人心生钦佩,可现在,要和那个人做对手的,却是自己的丈夫!而且双方之间……还是谋夺皇位这样的大沟壑!
这种情况下。
她越是清楚对方的实力和高明之处,心里的担心便不由更多一分——和这样的人做敌人,太恐怖了。
只是她看着朱棣挺直的背影。
却是什么都没法说出来,双方服气,从少年走到现在,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不会放弃。
一时之间。
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沉重。
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有外面时不时响起的欢呼声、吵闹声音,衬得此间愈发沉寂。
沉默之中。
丘福有些好奇地看着道衍和尚,打破了此间的凝沉气氛:“道衍师父,你……盯着报纸看做什么?不会是……上面还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他神色有些惊恐地问道。
丘福想事情自然没有其他几个聪明人快。
但现在他但凡看到任何一个人盯着报纸看,他心里就觉得有些发怵,总感觉好像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说完话,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去他娘的劳什子报纸!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