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衍川重新上山,沿着记忆找去李叔经常住的那间山上小屋,却不想扑了个空。

    幸而遇见上山捡蘑菇的村民,好心给他解释。

    “老李之前的确经常住在山里不出门,但是自从王医生走之后,他就经常被叫去给人看病啥的,山脚下的那间旧卫生室他经常过去的,你可以去那儿找找看。”

    陆衍川道了声谢,又顺着村民的指路一路找过去,终于找到了卫生室。

    听到敲门声,李叔的思绪猛地被拉回来。

    这间卫生室位于山脚下,村民嫌往来看病不方便,新的卫生室已经搬去了村口。

    村长知道他给村民们看病,见他晾晒的草药经常没地方放,便将这间卫生室给他用了。

    这里偏僻,寻常不会有人过来。

    李叔有些奇怪的起身,只当是谁家亲人又生病了来找他看病的,轻轻叹了口气。

    拉开门的一瞬间,他猛的一愣,结巴着问。

    “你……你怎么、来了?”

    他刚想问陆衍川是不是有什么事,就见陆衍川抢先一步开口,略显急迫的问——

    “您之前见过王副院长的徒弟对不对?您见到的,是不是叫林初禾?”

    李叔有些莫名的笑了笑,点头。

    “对、对啊,你不是从京、京城来的吗,现在才知道?”

    “不过也、也难怪……”

    李叔一点点的解释。

    王兰熙来白云村的时间比较晚,她来的时候,陆衍川已经去京城住了,逢年过节、逢假期才会回来一趟,小住一段时间。

    而王兰熙本身也不是个爱交际的性格,每天除了给人看病,就是带着徒弟上山采药。有时候还翻过山头去其他村子给别人看病,神出鬼没的,让人摸不透。

    好多想等她帮忙治病的村民,常常都只能在她门口蹲着,等她回来。

    加上林初禾小时候性格也孤僻,这师徒俩性格倒是合得来,一个比一个安静。

    李叔早些年一直在山上住着,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陆衍川一家又都是军人,身体素质好,除了贺老爷子登门请王老太太看过几次病之外,家里的其他人几乎没怎么找王兰熙看过病。

    在此之前陆衍川连王兰熙都没见过几面,更别说是她那经常帮师父上山采药、在家里背医理药方的徒弟了。

    陆衍川听着,不由得生出一种明明林初禾一直近在咫尺,却又一次次擦肩而过的懊恼感。

    已经错过了那么多次,不能再继续错过了。

    陆衍川神态比方才更急切几分,连忙继续确认。

    “李叔,当年林初禾怀孕的时候,是不是有过过敏的情况?”

    李叔闻言皱了皱眉。

    这毕竟是林初禾的私事,就算是陆衍川,他也不能轻易告知。

    李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衍川看出了他的警惕,解释:“您别误会,林初禾是我的……战友。”

    他喉头滚动一下。

    他多想把战友两个字换成另外两个更亲密的字眼。

    “这一年多,我们一直一起训练,比邻而居,林初禾也马上可能会成为我的新搭档。”

    他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

    “对了,林初禾的两个孩子如今已全部找回,跟她住在一起,我们时常能见面。”

    李叔闻言眉心一松,这才略略放松警惕,同时不由得惊喜,一边笑着点头一边结巴着说——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林初禾的孩子竟然顺利找过来了,还是两个?!”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哎呀,这件事我原本还一直自责呢。”

    “当时兰熙正好不在村子里,她之前拜托过我,让我多照应她徒弟。”

    “我怕给初禾惹来什么闲话,经常挑人少的时候过去看望。”

    “幸好当时兰熙虽然不在,还有杜妹子帮忙,我也能安心些。”

    “初禾孕晚期时,我当时也不知怎的,好端端的突然就发烧感冒。”

    “当时我怕传染给初禾,连着好几天没能下山。”

    “没想到等我下山去的时候,初禾已经生完了孩子,却不见孩子的影子,我还以为孩子没了……”

    这些年,这件事一直搁在李叔的心里,每每想起都让他自责不已。

    如今听说林初禾的孩子不光找回来了,还是两个,他心里的罪孽感才总算减轻一些。

    陆衍川抓住重点:“王副院长当时托您照料初禾,也就是说,初禾怀孕前后的那段时间,您是见过林初禾的了?”

    李叔大概明白他刚刚为什么问林初禾怀孕时是否过敏了。

    他应该是知道林初禾那段时间浑身浮肿,想知道原因?

    李叔点点头。

    “其实也不知是过敏还是怎的,怀孕那段时间,初禾的身体突然就一点点的浮肿了起来,并且肿得很厉害。”

    “为了调养,我给她开过几副中药,但都不见效。”

    “后来兰熙也给她开过几副药方,但初禾当时怀有身孕,药性太猛的药根本不敢用,可药性太温和的又实在不起作用。”

    王老太太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涉及到林初禾肚子里的孩子,只能等生完再说。

    “那段时间,初禾像个被吹起来的气球,连五官面容都被挤压改变了不少,还有些神志不清,村里好多人都认不出她,只以为她是谁家的流浪汉亲戚。”

    李叔又将林初禾那段时间在村里的境遇和流言简单说了说。

    陆衍川听的几度心疼,薄唇抿了又抿,纯色和脸色一样,近乎没有血色,指尖发凉。

    没想到林初禾在白云村的这些年,从小到大,竟然经历过这么多事。

    也难怪后来在京城见面,她表现出来的性格那么坚韧有主见。

    原来都是从这些事情里磨砺出来的。

    可他宁愿她不曾经历过这些事。

    陆衍川做了个深呼吸,闭了闭眼,努力先让自己从心疼当中抽离出来,理清思路。

    听完刚刚这些,有些事情,他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他最后向李叔确认。

    “孩子的父亲,您知道是谁吗?”

    李叔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