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江顺着许语嫣的视线，看到了菜筐里那些脏兮兮的菜。
他眼神心虚，尴尬的清了清喉咙。
许语嫣淡淡道：“于江同志，你们还是没有洗菜。”
“如果再有下次，这些菜的价格，我就给不了你之前那么多了。”
之前也没见你给多少啊。
于江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但还是挤出一个笑，跟许语嫣拍胸脯保证：“我真跟我妈说了，估计是她年纪大，把这事给忘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许语嫣“嗯”了一声：“行，这是今天的菜钱，你收好。”
于江接过许语嫣递来的一堆毛票，再想起昨天许语嫣几句话的时间，就挣了一块多钱，心里越发不得劲。
“对了，许语嫣同志。”他说道，“我有几个亲戚家菜也挺多的，你还收吗？”
许语嫣摇头拒绝：“不了，我那个小菜摊，暂时卖不了那么多菜。”
“好吧。”于江有些失望，揣着钱转身回屋。
许语嫣骑着自行车又去了杨胜家。
杨胜往许语嫣车上装菜的时候，被那筐单独装出来的生菜吸引了注意力。
他吞了下口水，试探的朝许语嫣问道：“许语嫣同志，这生菜种着麻烦吗？”
“要是不麻烦的话，你也教我种生菜吧，长出来的第一批我免费给你！”
杨胜一脸期待的看着许语嫣。
这几天于家人走在大队上，脸上总是扬着笑。
其他人不知道于家人整天在乐什么，但杨胜却清楚的很。
赚到钱了呗！
他家也卖菜，清楚这些普通菜的利润算不上大。
于家人这么高兴，肯定是因为卖生菜来钱快。
许语嫣对上杨胜祈求的眼神，缓缓开口：“生菜不算难种，你要想学，我随时可以教你，但是没必要。”
杨胜不解。
许语嫣解释：“种生菜要打专门的筐子，为了保持温度，屋里的柴火整天不能断。”
“眼看着要开春了，你这时候才种，顶多收一两茬，市面上的菜就多起来了。”
“到时候生菜卖不上价，你赚的钱还比不上你投的成本。所以你要是真想种，等明年冬天比较好。”
杨胜顺着许语嫣说的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个理。
他干脆的点头：“那行，我等明年冬天再种！”
许语嫣听着从土坯房里隐隐传来的咳嗽声，知道杨胜想多挣点钱，给媳妇看病。
她又道：“比起种生菜，你不如悄悄找块地，再多种点其他菜。到时候你种多少，我收多少！”
知青们拖家带口的返城，让本来就人口众多的京市，变得更加拥挤。
国营店供应的那些物资压根不够，许语嫣如今的菜摊子生意好着呢。
就是每天再多一百斤菜，她也有信心卖掉。
只不过她觉得于江这人实在不靠谱，所以才在于江提出想要让她收亲戚的菜的时候，出口拒绝。
毕竟她又不是瞎子，于江那些小表情，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怕真收了于江亲戚的菜，于江回头赚了钱，还觉得自己欠了他人情呢。
不过是现在还用得上他，所以不想撕破脸罢了。
许语嫣先去饭馆送完菜，然后骑车到了老地方，发现已经有熟在那等着了。
她麻溜的将破布往地上一铺，便开始开张做生意。
两个多小时后，许语嫣的菜全部卖完。
她收好摊子，骑车准备回家，才骑了两三百米，路边突然窜出来个流浪汉，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
流浪汉开口：“语嫣。”
许语嫣定睛一看，后知后觉，合着面前这人不是流浪汉，是赵连川啊！
赵连川感觉到许语嫣打量的视线，脏兮兮的脸一红。
他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昨天出来的太急，证件和钱都没带，所以昨晚只能在城隍庙下面凑合了一宿。”
赵连川没说的是，他昨天一直巷子附近转悠，等着纪瑞雪像往常一样出来找他。
谁知道他昨晚脚都冻麻了，也没看纪瑞雪的身影。
他拉不下脸主动回去，只能咬咬牙，去城隍庙凑合了一晚上。
许语嫣捏着刹车，单腿撑地，听完赵连川的絮絮叨叨。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知道了，所以你找我有事？”
赵连川被许语嫣的反应寒了心。
许语嫣听到自己露宿街头一晚上，竟然就没有一点心疼？
赵连川不信许语嫣真这么狠心，又道：“语嫣，我找你是想跟你说，我后悔了。”
“纪瑞雪跟我压根就不合适，适合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当初在青山大队，你是那么迷恋我，但我却对你不够好，还给了纪瑞雪算计我的机会。”
“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牢牢握住你的手，永远不放开！”
赵连川说到最后，慷慨激昂，眼眶泛红。
他看着许语嫣，等着许语嫣感动的痛哭流涕，从车上下来抱住他。
赵连川等了好一会，却发现许语嫣一声不吭，仍旧是坐在自行车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清了清喉咙，只能继续道：“所以，那个语嫣，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许语嫣翻了个白眼。
她冷声朝赵连川道：“首先，我没钱。其次，我有钱也不会借给你，最后。”
许语嫣顿了一下，嗤笑：“赵连川，你后悔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觉得纪家没你想的好拿捏。”
“所以你才后悔了，你想起我给你家当牛做马的日子，觉得为了个纪瑞雪，丢了我这个任劳任怨的苦力划不来！”
许语嫣毫不留情的挑破真相。
赵连川那脏兮兮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他咬紧嘴唇，眼神复杂的看向许语嫣：“你就这样看我？当初我们的那些事，难道你全都忘了？！”
许语嫣挑眉：“对哦，你不说，我还差点没想起来。”
许语嫣说着，从自行车上下来，并且将车停好，走到赵连川面前。
赵连川眼里闪过一丝期待：“我就知道，语嫣你没那么容易忘记...”
他话还没说完。
许语嫣“啪”的一声扇在他脸上，让他猝不及防，直接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许语嫣收回手揉了揉，冷笑着道：“谢谢你提醒我，我当初在你家受了那么多苦，吃了那么多亏。”
“现在只是给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