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漆黑的天色慢慢转为青黑。
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人影。
趴在草丛里的甜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东南方向。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动也越来越大,枯树上剩下不多的黄叶,在震动中扑簌簌落下。
百余人骑马从林中冲出来。
甜丫看过去,百余人中,一小半穿着黑色的短打,另外一大半却穿的乱七八糟。
有的穿着粗布衣服。
有的身上套着不伦不类的绸布长袍。
有的还披着披风。
反正穿的五花八门的,这也忒不统一了。
“前头四十来人,和鲁飞他们穿的衣服一样,应该是盐矿的人。”甜丫分析道,“后头那六十来号人,穿的也太乱了。
不像是盐矿的人,倒是有些像临时凑得……”
“是土匪!”穆常安接话,“土匪什么人都打劫,打劫来的衣服自然各式各样的都有。
他们也不讲究,喜欢啥就穿啥,自然不统一。
穿的五花八门也不奇怪。”
甜丫恍然,如果是土匪,那衣着就说的通了。
土匪和盐矿的人凑到一起了,说明他们杀寇四他们的事儿也暴露了。
暴露了也好,今个一起解决了。
鲁飞带头冲在第一个,眼看要到埋绊马绳的地方,他突然勒马停在原地。
后头的人也紧跟着嘞停马。
“可惜咱埋的绊马绳了!”石头猛锤一下地面,话里满是可惜,“便宜这帮畜生了。”
“别急,没了第一道还有第二道呢。”甜丫一点也不急,他们一共埋了三道绊马绳。
这百余人不可能道道都过得去。
“也是,这帮瘪犊子总不能次次都避过。”
就在这时,鲁关开口了。
却没有对桑家庄人说,而是说给周围流民听得。
“今日,我等奉保宁县官之令,前来剿匪,县官有令,凡是襄助此次剿匪者,一律有赏。
事成之后,论功行赏,杀一匪者得纹银二两,杀五人得纹银十二两。
杀的越多,得的赏银也越多。
还望各位乡亲多多出手相助,我们县官说话算话,一定不会亏待各位。”
这话一出,刚刚还急着逃离是非的流民纷纷转了回来,双眼发光的盯着鲁飞等人。
“真的?你不是诓我们的吧?”有人不信,“还有,你有啥东西能证明是你保宁县衙的人?”
看这帮子饿疯的流民真信了鲁飞的话。
桑家庄人由震惊转为破口大骂。
“说谁是土匪呢?你们才是土匪,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是土匪。
我们是良民!良民好不!
诸位乡亲你们可把眼睛擦亮了,不能轻信狗贼的屁话,都是放屁,没一句真话!
这儿吊儿郎当的样儿,哪里像衙役,分明是土匪假扮的。”
“不能信啊!不能信。”
可流民压根不关心桑家庄人是不是真土匪?
不是土匪又如何,只要能拿到银子,杀人也不是不行。
拿到银子,他们就能买粮食,有了粮食他们就能活。
在别人死和自己死之间,他们毫不犹豫选择杀别人。
快饿疯的人,本就没什么人性可言。
看到流民被鼓动起来,鲁飞眼里划过一抹冷笑。
看向桑家庄人目光满是杀意,今个这些刁民都得死。
都得为小飞赔命!
他再次大声保证,“乡亲们,在下说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
我们县官有令,凡是协助剿匪者,皆有赏银。
另外,我乃保宁县衙鲁衙头,此令牌可证明……”
说着他缓缓举起手里的黄铜令牌。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甜丫举起手里的弓弩,眼眸微眯,瞄准鲁飞张张合合的嘴。
下一秒,骨箭带着凌厉的风声,飞射出去。
“头儿,小心!”徐大刀策马大喊。
鲁关反应极快,后仰身子避过要害。
就在甜丫以为这一箭白射的时候,骨箭正中鲁关肩膀。
这一箭把鲁正接下来的话堵在嗓子眼。
坐稳以后,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甜丫所在的位置。
他选的位置,估计过距离,这么远的距离,普通弓箭绝对射不过来。
是他低估这群流民了。
“射箭!”穆常安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和鲁关这些人没必要多废话,趁着流民还没有下定决心加入进来,他们得先解决一部分人。
埋伏在左右两侧的石头和雷五等人,立马开始射箭。
几十上百只利箭嗖嗖射出,直奔鲁关等人。
“抽刀防守!”鲁关反应极快,反手一刀砍掉骨箭,腿一抬顺势翻身滑下马背,猫腰躲到马后面,以马作为掩体。
鲁关带的人训练有素,得令的瞬间,手里的刀就抽出来,挥舞着把飞来的箭矢打落到地。
他们配合默契,一部分人隔挡飞来的箭矢,一伙人见缝插针的放箭。
反击来的十分迅速。
倒是后面跟来的土匪不咋上心,猫在马后,怂恿犹豫的流民上前。
“上啊,你们上啊,杀一个土匪就能得二两银子!”
“是啊,杀一双就是四两银子,能买一石粮食呢!”
别看都是土匪,却来自四个不同的山头,土匪和土匪之间也不和睦。
反正死的都是黑风寨的人,其余三个山头对于报复桑家庄人事压根就不上心。
更不会傻啦吧唧往前冲。
他们还想活命呢。
所以这些土匪比起报复更想看热闹,也乐的撺掇饿急眼的流民去送死。
人饿疯了,啥都能干出来,还真有不少流民举着棍子加入混战。
“爹,咱不去吗?万一杀死一个人,咱就能得二两银子,那可是二两银子,能买半石粮食呢。”
胡子灰白的老头,反手甩蠢儿子一巴掌,“俺让你去!去啥去,不要命了,赶紧走。
这地方不能待了,免得待会儿遭殃。
那啥保宁县的鲁衙头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啥好人,能是衙役才怪呢,走走走~”
说着,老头连踢带打的把儿子揪走了。
人老成精,老头不傻,看了这么一会儿,他也看出来了。
那个叫鲁衙头的汉子,刚刚下令,只有一半人听他的,后头那些人吊儿郎当的,压根不听他使唤。
很明显和他不是一条心。
这些人要真是官差,能不一条心?
所以老头心里对鲁衙头的话起了疑心,十分怀疑鲁关压根不是什么官差,而是冒充的。
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为了诓骗流民替他卖命。
一波箭雨过去,鲁关翻身上马,举刀第一个冲出去,“给我冲!宰了这帮土匪!”
他们骑得是马,全速冲过去谁都拦不住。
这正中甜丫和穆常安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