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一身狼狈,往前走。
喜钟敲的越发急迫。
双脚步行,何时才能到水月楼?
望着前面仙气缭绕的山峰,南屿赶紧将丹药一口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只感到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遍布全身。
浑身的疼痛也在渐渐消失,残破的身体虽不能立刻复原,好歹勉强能一步百米。
越是靠近水月楼,喜气越发浓郁。
仙童额前戴大红抹额,来往穿梭。
“水月……”南屿呢喃一声,快步走向闺房。
水月楼一如既往,一砖一瓦烂熟于心,屋中陈设还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除了多了些红。
水月身穿大红喜服,头戴凤冠,坐在梳妆台前。
她比南屿大上两岁,模样甚至清秀灵动,眉宇之间满是温柔,宛如江南的画一眼,温婉的很。
听见脚步声,水月并不回头,语气中带着不耐烦:“我说了,不见到南屿,我不会踏出房门一步。”
“水月!”
南屿声音哽咽。
再一看南屿的狼狈,鼻头一酸,眼睛都红了。
冲上来双手放在她背后,便要渡入灵气。
“不行,你仅仅只是筑基期,这样做太伤身了。”南屿赶紧阻止。
“伤身又如何?”
“难道你要让我看见你痛吗?”
水月语气中满是怒火,不顾一切将体内真气渡过去。
一只冰冷粗糙的手握住她,南屿转过身来,轻轻摇头:“不用,我很快就能恢复。”
“倒是你,你知不知道你嫁的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和欢宗根本就是不入流得宗门?”
“那个人,根本嫁不得。”
南屿开口就问。
水月的眼眸暗淡了下来,她的指腹轻轻地从南屿满手老茧上拂过。
即使很克制,身体依旧颤抖着:“怎么办呢?”
“除此之外,我已进行见不到其他办法救你了。”
“那悔过崖,是人呆的地方吗?”
水月说着蒲扇般的睫毛轻轻一抖,泪水破碎了,沾染在睫毛上。
她伸手紧紧地抱住南屿,无力的说:“没关系的,女人的终点都是婚姻,嫁给谁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不一样。”
南屿情绪激动,急迫的说:“他们让你嫁过去,根本就是想要你的正派之气。”
“等你彻底失去价值后,还会各种折辱你,让你痛不欲生。”
水月眼神带着一丝诧异。
又摇了摇头,轻声说:“不会。”
“在此之前,我已经见过对方,倒是斯文儒雅。”水月脸微微有点红。
被迫出嫁实在是迫不得已,可看见对方宗主,也曾想过,若她的姻缘终究受人摆布,何不选一个顺眼点的。
“水月。”
南屿紧张,仔细观察周围,确定没人,这才缓缓道来。
“我已经死过一次,前一世的这些,我都经历过了。”
“你相信我,归元宗之所以寻找凝液丹就是为了木芙蓉突破。”
“而你,嫁过去之后会被抽干正气,最后成为和欢宗上下的玩物。”
“以至于……”
南屿说不下去了。
她眼眶红的厉害,光是想到南屿当初经历的,鼻头就酸涩的很。
虽说他们都是修行者,修行讲的是得道飞升,还没有听说过灵魂重生的。
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被人当做走火入魔。
“水月,你相信我,我……”
南屿正在极力解释,水月忽然张开双手,用力的抱紧南屿。
声音颤抖的厉害:“天啊!你最怕疼了,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重生回来。”
“呜呜呜……”
“以血为引,那得多疼啊!”
“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地,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水月抱着南屿哭了好一阵,这才平复下情绪。
眼神坚定:“好,我答应你,不嫁了。”
“我和你一起接受任何惩罚,哪怕再被关在悔过崖,我们也一起去。”
果然。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人,依旧只有水月。
南屿吸了吸酸涩的鼻子,重重点头。
语气沉重严肃的说:“凝液丹谁要谁嫁过去。”
“我不会再回悔过崖,也不可能让你去。”
“我要带你走。”
话音刚落,身后忽地传来几道气息。
落地声轻微,甚至不曾激起地上微不可见的尘埃。
随即一道清冷声音传来:“果然如他们所说,这三年你不仅没有半点长进,甚至更肆意妄为。”
“两个宗门之间的联姻,你竟然来搞破坏。”
“水月自愿出嫁为的就是救你出来。”
“你不仅不懂感恩,还挑唆她悔婚,是想要引起两个宗门之间的争斗吗?”
循声看去,二师兄陆清风一身白衣,手持山河扇,立在门口。
举止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有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是归元宗长相最俊朗的人,从南屿懂事以来,成天跟在陆清风屁股后面,嚷嚷着要嫁给他。
此刻再见他,恍若隔世。
即使那张脸依旧丰神俊朗,却再无半分心动。
只因前一世,她付出一切换来和他的姻缘,他却在交杯酒中下了幻仙散,让南屿没了反抗之力。
南屿看着他,有点恍惚。
眼前的大红环境如前一世是那样相似,眼前人似乎也是一身大红喜服。
他永远紧绷着脸,即使在新婚之日,也从他的眉宇之间寻不到一丝笑容。
“南屿,今日我娶你,实属无奈。”
“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誓言,助芙蓉突破元婴。”
但是一身喜服的南屿以为,只需要辅助她修为便可。
种种点头,看着心爱之人,一脸幸福的喝下了交杯酒。
却不知,那是她的夫君,亲手给她投的毒。
酒杯掉落在地,南屿浑身无力,丹田被封,再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陆清风就站在她的跟前,声音冷漠:“别怪我,这本就是交易。”
“我都和你拜堂了,要你的仙骨并不过分。”
他亲手打开了新婚大门。
南屿曾经挚爱的人,鱼贯而入,分割着她的修为,拱手送木芙蓉。
但是的木芙蓉是那样的娇俏。
她也穿着和南屿同样的喜服,转身拉着陆清风的手:“师兄,南屿师姐都这样了,我们今天晚上还洞房,她会不会封难过。”
陆清风伸手抚摸着她的头,眼中柔情万种:“傻瓜。”
“心疼她做什么?我只要你幸福。”
那一幕幕,是多么的锥心刺骨啊!
“南屿,还不退下,我亲自送水月出嫁!”
陆清风一声历呵,将南屿拉回现实中来。
光是回想曾经一幕,眼角竟有些湿润了。
苦涩一笑,再次注视陆清风时候,眼中只有一片冰冷,再无半点柔情。
“让开,谁敢逼迫水月,我就和他拼命。”南屿声音铿锵有力。
吃了丹药之后,破损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灵气流淌,让她气势十足。
关键是那股冷漠,如千年冰霜凝聚不化,冻结世界一切。
陆清风一怔神。
他万万没想到南屿对他会是这个态度。
从小到大,这个嚷嚷着要嫁给他的女孩,向来都是乖巧懂事,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别说这样冰冷强硬的态度,即使是皱眉头的表情都没有,她永远都是甜甜的笑容。
习惯了被将就着,忽然这种态度,陆清风顿时恼怒。
眼神一冷,缓缓抬手,手中山河扇泛着阵阵青光。
嗤笑一声:“我看你在悔过崖还是过的太好了,才会这样目中无人。”
“芙蓉说的没错,你变了。”
“以前只是任性,现在竟然时刻想着杀人。”
“戾气太重!”
陆清风语气冰冷。
忽地一下展开山河扇,一股灵气萦绕在扇子上,已是蓄势待发。
冷声历呵:“赶紧退去,再敢护在拽着水月不放,我可要动手了。”
“你疯了,三年前你亲眼看见南屿重伤,还被废掉了修为。”
“你好歹也是筑基期后期的修士,你这一击,会要了她的命的。”
水月气的胸前剧烈起伏,一把扯下头上疯狂,坚定的挡在南屿跟前:“是我悔婚。”
“要打要杀,冲我来。”
“胡闹!”
门口又是几道身影从天而降。
沈却抱着木芙蓉缓缓落地,看向南屿的眼神之中尽是厌恶。
“和欢宗的人已在外面等了许久,师父已催促多次,再不出门,你们都要受罚。”
沈却刚说完。
木芙蓉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双手恐惧的抓住沈却的衣服,弱弱的说:“南屿师姐,都是我不好。”
“我和清风哥哥是真心相爱的。”
“你不要为了吃醋,就阻挠水月师姐的幸福啊!”
南屿转头,看向陆清风。
原来这么早开始,他们就已经两情相悦了吗?
陆清风微微皱眉,低头看了木芙蓉一眼。
水月气的不轻,指着陆清风的鼻子骂:“从十二岁开始,丫头就喜欢你。”
“这些年,你从未拒绝,甚至师父都默许了你们的婚事。”
“是你亲口说,水月二十岁心意不变,你们就成婚的。”
“你还要脸吗?”
陆清风眼神淡漠,无情开口:“儿时戏言,且能当真。”
“清风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任性,又伤了水月姐姐的心了。”木芙蓉满脸都是愧疚之色。
“不要脸的第三者,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水月气急。
木芙蓉一下就哭了。
双手紧紧地累着衣服,娇弱的身躯颤抖的像是风中残叶:“水月师姐,我知道你和南屿师姐关系很好。”
“可是你说的真是太难听了,明明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啊!”
“难道我和清风哥哥情投意合,错了吗?”
她哭的动容,娇小的身躯似随时都要晕倒。
陆清风不忍,一伸手,将她护在怀中。
眼神愤怒瞪着南屿,气愤的说:“你就是从小到大被宠坏了,芙蓉的什么你都想要。”
“争强好胜,这就是我最不喜欢你的地方。”
南屿笑了。
似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南屿轻蔑一笑:“我的确错了。”
“我错就错在,不该在每一次突破的时候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
“对不起,忘了你们资质平平,让你们妒忌了。”
南屿说的漫不经心,两位师兄却同时拉下了脸。
陆清风气急败坏,上前一把拽住水月往外拖。
“聘礼已到,今天由不得你悔婚。”
陆清风手上青芒闪烁,每一阶修为实力上都是天壤地别。
一个筑基期晚期的气势,又且是一个筑基期初期修士能够挣扎的。
沈却在一旁干看着,明显默许。
木芙蓉无辜的站在旁白了,似乎不明白眼前在发生什么。
体内丹药正在修复身体。
可南屿已等不及了。
她运气凝神,随手抽出水月挂在墙上的仙剑。
忽地架在陆清风脖子上。
剑气嗡鸣,南屿声冷如冰:“敢带她走,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