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天时间不长,但对于一个离家出走的12岁孩子来说,已经足够长了。

    在这期间,花槐的父母没有寻找过她。

    邻居们碰到花槐,会惊奇的问:“小槐,怎么最近都没看到你,是上了寄宿学校吗?”

    随即上下打量她的穿着,啧啧称奇,“这种风格的裙子,还是头一次见你穿呢,真好看。”

    是那日向露为她买下的哥特风裙装,衣服质量算不上多好,可跟她以往的衣服相比,已然云泥之别。

    打扮,是奢侈的。

    她能不挨冻,就该谢天谢地。

    以前见到这些邻居,她甚至不敢抬头正视他们。

    自卑,像是深埋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在他们眼里,她是内向的、性格孤僻的。

    这不是真正的她!

    花槐直视回去,大方笑道:“没有读寄宿学校,只是生病住院了。”

    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这是我新买的裙子,我也觉得好看,谢谢夸奖。”

    她在别人眼中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导致她消失不见,也没人察觉到异常。

    今天,她要他们全都记住她,印象深刻的那种。

    老楼中,每层楼都有很多住户,老旧的电线在不远的高处交缠,显得凌乱极了。

    老楼拥有灰黑色的墙面,墙角爬满霉点和青苔。

    家家户户的大门是那种老旧的木门,推动时发出‘吱呀’声。

    跟城市中心的繁华相比,这儿简直就是贫民窟。

    邻居们就站在院子里,看着花槐敲响自家的门。

    房门打开了,一个烫着卷的中短发中年女人进入视线。

    这是她的母亲姜雁荷,脑子里满是上世纪陈旧思想的女人。

    见到花槐时,她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即快速扫了眼院子里的邻居。

    人还不少,她道:“进来吧。”

    花槐回到家中,厅跟她离开时一样,几乎没有变动。

    回到卧室,她跟花远住的上下铺。

    因为花远不想爬楼梯,父母也怕他从上铺摔下来,所以花远睡下铺,花槐睡上铺。

    耳边至今回想他们当时对她说的话语,“你是姐姐,你弟弟还小,让他睡下铺吧。”

    没关系,他是弟弟,她应该爱护的。

    上铺跟下铺,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她才离开了十几天而已,上铺为什么堆满了各种杂物?

    他们认为她不会回来了,对吗!

    她强忍着情绪,压着即将崩溃的声线道:“妈,我晚上睡哪里?”

    姜雁荷满不在乎,“打地铺吧,那些东西没地方放,你正好不在,就借用一下。”

    “我们家也不大,这些东西暂时想不到可以搬去哪里。”

    “不过,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啊?我记得没有给你买过这样的衣服。”

    这样的款式,在姜雁荷眼里是新颖又亮眼的。

    花槐气的脑子疼,突然,家门再次被打开。

    她看向时钟,下午五点半,是父亲接花远回家的时间。

    回身来到厅,果然见到了父亲花英韶和花远的身影。

    花远见到她,诧异的喊了句,“花槐!”

    在没人的时候,花远经常直呼她的姓名,不把她看做姐姐。

    意识到自己过于诧异,喊出花槐本名,花远反应过来立即改口道:“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终究是年纪不大,藏不住心中真正所想。

    尽管换了个称呼,他的问话依旧有问题。

    她怎么不能回来?

    这里是她的家啊!

    花槐感觉自己的心口窝了一团火焰,她从行李箱中取出花远的文具袋快步走近,然后直接用文具袋砸向花远。

    她的行动太快,大家没有来得及反应,文具袋已经擦着花远的侧脸,‘砰’一声砸向木门。

    花远以为自己的脸要遭殃了,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动,冷汗片刻间渗出。

    他的姐姐,出去一趟之后有点不一样了。

    她眼中燃着怒火,是他前所未见的恐怖冰冷。

    说出的话,掷地有声,“花远,你的文具袋,我帮你找到了!”

    “就在外面那条巷子口的垃圾桶里,我记得妈刚买给你的时候,你开心了好几天,结果你就是这么对待它的?”

    花远慌张的矢口否认,“这个不是我的……”

    话音未落,花槐道:“不是你的,里面却有一块写着你名字的橡皮吗?”

    辩无可辩,事实摆在眼前。

    这次,摆明是花远做错了。

    可是。

    “啪——”

    花槐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她的父亲,给了她一巴掌。

    成年男人的巴掌,不是闹着玩的,花槐觉得自己耳朵被打出嗡鸣声。

    “出去一趟,长本事了?”

    “对谁大呼小叫呢?我教你的礼教全部拿去喂狗了?”

    又是这样,不论对错,父母永远不会站在她这边。

    什么礼教?

    他们有真正教导过她吗!

    许是她眼中的不甘和倔强惹恼了花英韶,他开始无端挑她的错处。

    “你穿的什么东西?难看死了,赶紧换掉。”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就上前来扯她的衣服。

    身为父亲,这样的行为是对的吗?

    花槐想要挣开花英韶的手,奈何他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既然这样,她张嘴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疼痛使得花英韶甩开花槐,背脊用力砸在门板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衣服被拉扯导致领口散开,瘆人的伤疤跃然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花槐的背脊很疼,但她毫不停留拉开房门,跑到屋外。

    邻居们站在院子里,比她来时还要多。

    她肩上的伤疤被所有人看见,看的他们头皮发麻。

    来时,她曾说过,她是生病住院。

    现在看到那样的伤疤,他们怎么会猜不出住院的真正原因不是生病。

    她红肿的脸颊,告诉所有人,她刚才被打了非常用力的一巴掌。

    他们本不该管别人家的家事,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不管显得太没人性。

    有几人阻拦到花槐身前,对花英韶道:“小孩子犯错,说两句就可以了,别动手啊。”

    “这种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咱们这里的隔音效果也差,万一有人报警,你会很麻烦。”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们一贯的行为准则。

    花槐熟悉他们,也猜到了他们会怎么做。

    通过今天的事,让他们记住这一家人的所作所为,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