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年皱眉,若果真如此的话,方才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岂非是污了她的耳朵?
摇光亦是想到这一点,只恨自己多言,冷汗顷刻浸透脊背。
好在,下一秒,风渊开口。
“你放心,虽然左右两间厢房的声音能清晰传过来,但我们这间房的声音,除了在房内的人,就算有人站在门外也是决然听不到的。”
摇光这才舒了口气。
“不愧是风公子啊!”
风渊,“……”
“可这时大姑娘为何要见你啊?”
摇光问,她要见的人,难道不该是自家王爷吗?
对此,风渊也是疑惑。
“我不知道啊!我与她可是连面都没见过!”
话落,风渊才真正想起来。
“对啊?她为何要见我?她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明面上,这观云楼的东家可不是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陆修年漆黑的眸子陡然深凝。
“有劳风公子,去见她。”
……
这家伙哪回叫他不是连名带姓?如今居然称呼什么风公子?
称呼风公子也就算了,这一人想见他,一人想让他见,这见与不见,就没人敢问问他的想法?
风渊那个苦啊,光是想想上回见到这个女人的后果,就觉得浑身发寒。
也罢!
好兄弟两肋插刀,这点子事儿算得了什么?
上一秒的风渊刚给自己打完气,下一秒也才迈出一步——
风渊欲哭!这点子事儿非但算的了什么,这点子事儿分明是大了去了!
于是临行前,风渊抓住陆修年的胳膊。
“陆景!你可一定要听好了啊!若我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你可得及时过来救我!”
陆修年无奈点了头,风渊这才赴死般慨然离去。
吱呀——
隔壁的门响了。
时晚宁看向来人,一袭素衣,雍容闲雅。
如玉般的面庞上长着周正乖巧的圆凤眼,坚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怎么看起来,他好像有些害怕?
“你不会就是我要见的风公子吧?”
传闻中的风公子,风流倜傥威风八面,可眼前这个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过于乖巧了。
风渊多么的想说不是,但一想到隔壁的人,也只能清清嗓子,答。
“正是,不知……”
“果真是你啊?”
时晚宁打断道,即刻起身一边拉着风渊坐下,一边气气奉茶。
“风公子,既有缘相会,快快坐下来喝杯茶。”
风渊原本是有些口渴的,但一想到这是她替他斟的茶,忽然也就不觉的渴了。
“时……是这样,这位姑娘找我,不知是有什么事?”
“我想和风公子谈笔合作。”
时晚宁的回答,简单而又利落。
风渊闻言神色一惊,“姑娘可曾见过我?为何要与我合作?姑娘又是如何知道我今日会在此处的?”
“这个,就不劳风公子费心了,我想找到风公子,自然是有我自己的办法,风家的名头也早就在我大顺朝人尽皆知,我现下好不容易才有桩好买卖,自然是想要与公子合作了。”
时晚宁的话落,风渊倒果真来了几分兴致。
“不知姑娘说的好买卖,指的是……”
时晚宁顾自沏好一盏茶,薄唇轻吐出四个字。
“整个风家。”
……
一瞬间,两个房间齐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算是风渊,也是在愣了有足足两秒之后,方才郑重神色开口。
“姑娘,莫非是在和在下开玩笑?”
时晚宁唇角带笑,“面对堂堂风家少主,我怎敢玩笑?”
风渊的杏眸微微眯起,亲自又替时晚宁斟一盏茶过去,道。
“如此,在下倒想听听姑娘,又是如何敢拿我整个风家,看做一桩买卖?”
“风公子说笑了。”
时晚宁将茶放至掌心,“我一个外人,又有何立场拿风家做买卖?倒是风公子自己,难道就不考虑考虑?”
风渊指尖拈转茶盏,“姑娘的意思,恕在下不大懂。”
眼见这般,时晚宁便已心中有数。
这位风家少主,怕是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果真是这样,也不枉她来这一遭。
略略思量过后,时晚宁道。
“既然风公子谦虚,那就恕我直言了,放眼整个大顺朝,在经商一道上,顾家与风家,可谓是各占半壁江山,顾家自不必说,满天下人都知道,自林家独女嫁给顾老太爷,一并将林家产业带到顾家后,顾家二子,长子顾衡学识渊博,一心只读圣贤书,科场高中,子继父业如今位列太傅之尊,次子顾徵犹擅商道,自二老驾鹤西去,那顾徵接手林家产业,短短数年之内,便将先前只是在顺京城闻名的林氏产业经营壮大到我整个大顺朝的子民无人不知!”
时晚宁观察着风渊神色,接着开口。
“世人皆知,顾徵奇才,顾林氏所有商号,无不如日中天,可世人又有几人知道,表面上能与顾家两相抗衡的风家,看似仍占据半壁江山,可这半壁江山,其实早早就飘摇欲坠了。”
待她一番话说完,风渊再不复之前看似乖巧神色,那状若无辜的凤眼中,竟迸发出遮掩不住的凌厉。
这般模样的风渊,与方才判若两人,就连时晚宁都惊了一跳。
可她哪里知道,风渊在外人面前,始终便是如此。
方才之所以慈眉以对,不过是因为,她是陆修年要他见的人。
眼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只是像现在这般看着她。
如若不然,就凭她刚才那番话,在他面前便是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笑了。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露出这般笑容的风渊,远比他不苟言笑的时候还要危险。
像是察觉到那边气氛不对,连摇光的掌心都冒出细汗。
“王……王爷!您就不担心时大姑娘吗?”
“风渊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说完,陆修年指尖茶盏捏紧,他现在只想知道,她是如何得知,风家大厦将倾的?
那边还在继续。
风渊笑容温和,语气柔缓。
“敢在在下面前如此妄议我风家,姑娘,就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