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种种皆在眼前浮现。

    他订婚那天,本该在房间好好待着的傅婳居然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裴闻渡的总统套房。

    她手机上备注D的陌生号码。

    江城景苑里,裴闻渡口中的那个普通朋友。

    以及傅婳逃跑那天,突然出现在外面的裴闻渡。

    当时,傅婳一定在那辆车上!

    周劭双眼赤红,自虐似的回想着那天晚上的画面。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可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如倏地燃起的火花,只一下,便在脑海中炸开,灼烧着他的理智。

    在宽大的黑色外套的遮挡下,傅婳浑身湿透地藏在裴闻渡身下。

    她瑟瑟发抖,湿冷的头发黏腻的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手指却紧紧攀附着裴闻渡。

    周劭甚至可以想象出,傅婳是如何眸光颤颤的祈求裴闻渡不要把她的存在告诉他。

    还有他去寻找裴闻渡的那天,那一墙之隔的低吟与喘息。

    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间点,他们早已经纠缠在了一起,甚至坦诚相待。

    他单独拥有过的,现如今被另一个男人同样占有。

    周劭浑身剧痛,疼的他的心都忍不住痉挛起来。

    他的婳婳真是好狠的心,知道往哪里戳能让他肝胆俱裂。

    见周劭情绪外泄的厉害,裴闻渡眼底掀起一片嘲讽。

    他在装什么?

    分明是他主动要与乔家的乔旎订婚。

    他心底很清楚傅婳眼底是容不得沙子的,可他不仅没有顾及傅婳的感受,还结结实实在她心上扎了一刀。

    真是虚伪。

    理了理凌乱的衣衫,裴闻渡不想再与周劭过多纠缠。

    现在当务之急是看看傅婳怎么样了。

    他很担心,在她达成目的后,会毫不留情的把他抛弃掉。

    看着裴闻渡轻描淡写的反应,周劭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说傅婳是为了报复他才找的裴闻渡,那一向寡情冷漠的裴闻渡为什么会答应她?

    他应该很清楚,傅婳是他的女朋友。

    像是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周劭的唇色比之前更加惨白,摇晃的身子愈发不稳。

    “裴闻渡。”他猛然出声。

    裴闻渡停下了脚步,淡淡扭头。

    瞥见他顿悟又猜疑的眼神,心中已经有了猜量。

    周劭颤着脚步上前,面部的肌肉僵硬抖动,在远处看着格外可笑。

    “你对婳婳是不是……”

    居心不良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直待在车里的傅婳突然走了过来。

    她站在了裴闻渡身侧,双手自然的缠上男人的手臂,然后那双娇艳似水的眸子才冷漠的看向周劭。

    周劭的心骤然一痛。

    他摇头,薄唇颤抖着开口。

    “婳婳,你……”

    他心底有千万句话想说,但真正看到她时,又吐不出半句话。

    他哪有那个资格去质问她?

    周劭此刻才幡然醒悟。

    一直以来,他对傅婳的爱都是理所当然。

    他理所应当的认为他救赎了傅婳,她就永远不会离开他身边。

    仗着她对他的爱,他羞辱她,践踏她的自尊,想折断她的翅膀,当自己掌中的金丝雀。

    可他忘了,金丝雀亦有利爪,断然不会乖乖待在他精心铸造的牢笼中。

    “扑通———”一声。

    周劭再承受不住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狼狈的跪倒在地上。

    汗水与血迹混合着黏在额前,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与站立在一旁,交握双手的裴闻渡和傅婳形成鲜明对比。

    裴闻渡居高临下的睨着周劭,可他并没有表现出属于胜利者的喜悦。

    他心底很清楚。

    他和周劭两人之间都是败者。

    真正的胜者只有傅婳一个人。

    他们皆是她精心策划里的一枚棋子。

    视线微垂,裴闻渡分明的指节扣上女人的手腕,似禁锢一般,生怕她逃走。

    平静的嗓音一如既往:“回家吧。”

    他称呼那里为家。

    他和傅婳的家。

    傅婳眼睫颤了颤,她先是扫了一眼被男人圈住的手腕,然后慢慢扯掉他的手。

    娇美潋滟的脸庞露出面具一般虚伪的笑容。

    “你先回车上。”

    裴闻渡面无表情,被扯掉的手一瞬间却是青筋暴起。

    顿了顿,傅婳又补充了一句。

    “我马上过去。”

    裴闻渡停顿了几秒,整个人冷静的可怕,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反而大度的像个包容妻子一切行为的正夫。

    他点头,语气柔和:“那我在车上等你。”

    转身前,他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周劭。

    那唇角微掀的表情,仿佛是在对他说。

    你瞧,傅婳选择的是他,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