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休息日,中午,罗子君和唐晶约在罗家馄饨店。
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正午的饭馆里,不开空调吃饭已经能闷出薄汗。
“晶晶啊,这么久没见,我都想你了,快坐下,阿姨给你盛馄饨吃。”薛甄珠看见唐晶,亲热地说。
“阿姨,你们做的真的很好哎,生意蛮好的。”看着几乎座无虚席的小店,唐晶发自内心地竖起了大拇指。
“还行吧。”薛甄珠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地故作谦虚道。
“唐晶姐。”子群忙中偷闲也从开放式厨房里伸头和唐晶挥手打招呼。
“姐,你来啦。”白光一边忙着给罗子君和唐晶收拾出一个空桌子,一边笑着和罗子君打招呼。
罗子君也笑着冲他点点头。
唐晶:“!”
“刚刚那个是白光吧?是白光吗?”见白光走远,唐晶忙压低声音问道。
罗子君闻言点点头。
“我刚刚都没敢认,比起几个月前,他简直大变样。”唐晶感慨道。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他现在看起来,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也出乎我的预料,我家里的人,自从有了个这个馄饨店,都不怎么吵架了,这要是放在从前,你敢信?”罗子君欣慰道。
“前阵子,我妈和我妹还来给我送钱用,说是担心我,当时我都吓了一大跳,自打结婚后,都是我给她们拿钱,竟没想到也有拿她们钱的一天。”
回忆起当天的场景,罗子君不由得满脸幸福的神色。
听到罗子君的话,看到罗子君的神情,唐晶忽然觉得好羡慕。
记忆里,自己仿佛从来没被爸妈爱过。
他们也许在很早以前曾经彼此爱过,但自从自己记事以后就都是争吵。
唐晶的父母都是强势的人,互相也许有爱,但彼此各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价值观,且不愿意为对方妥协。
渐渐的,双方的爱在日常琐事的摩擦中渐渐消耗殆尽。
但是二人又不约而同地认定:“孩子高考前,绝不离婚。”
这种脑回路,唐晶真的不理解。
唐晶所能懂的是,只有当自己考第一或者拿回十分漂亮的成绩单时,爸爸妈妈才会展颜。
思及此,唐晶重重地叹口气,心想,可能自己就是所谓的父母缘薄的命格吧。
“唐晶,你怎么了?”看唐晶叹气,罗子君忙关切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胸闷。”唐晶勉强笑笑,找了个借口。
“肯定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对了,你提前把明天上午空出来,两三个小时就够,我给你约了体检,到时候我陪你去。”罗子君忽得想起这个正事。
“体检?”唐晶一脸困惑。
“有必要吗?”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了,都怪我,给我妈妈体检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你的。”罗子君念叨道。
“唐晶啊,我和你说啊,你必须听我的,我看人家说,对你们咨询行业的精英来说,胃病几乎是标配,还有那什么抑郁症,你晓得伐,很可怕的。”
“我记得你以前也说过胃有时候感到烧得慌,你看你今天又胸闷,你说要死不要死呀,我就你一个嫡长闺,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你晓得伐……”
罗子君念念叨叨,生怕唐晶嫌她小题大做,拒绝体检。
唐晶呆呆地看着罗子君像个老母亲一样唠唠叨叨地关心她,突然感觉鼻子有一点酸,心里暖暖的。
“好,我答应你。”
“记得一定要空腹。体检必须要空腹,算了,等晚上我再打电话提醒你一遍,省得你一忙工作什么都忘了。”见唐晶答应下来,罗子君开心地张罗了起来。
“好。”唐晶乖乖揣着手手,像个小学生一样听话地说道。
看着唐晶这样,罗子君突然觉得她好可爱,脑子里浮现出薛甄珠经常对她说的那句“你真是妈妈的好宝贝呀”,接着她赶紧晃晃头,自己肯定是脑壳出问题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甄珠!”一个老头笑眯眯地喊着薛甄珠的名字,进了店。
“崔老,您来啦。”白光殷勤地迎上前,陪着笑、搓着手,跑前跑后地,看起来活脱脱的一副大孝子的模样。
看得唐晶和罗子君两个人目瞪口呆。
她们不懂白光的心思。
崔宝剑是老一辈的文化人,读研、读博,讲师、副教授、教授,可以说一辈子都生活在象牙塔里。
崔叔叔此人,婚姻幸福,儿子有能力,可以说很少见到社会的阴暗面,满脑子都是有教无类。
所以每每面对白光,也总是平和、平等的态度,看到白光在店里忙,还会夸一句:“甄珠,你这个女婿是个好小伙子,勤快!”
白光没有料到,自己能得到这样一位老教授、大文化人的夸奖。
从那以后,只要崔叔叔一来,白光简直就像是生产队的驴一样,越发努力表现起来,誓要坐实自己“勤快好小伙”的人设。
“宝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女儿君君,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唐晶。”
“唐晶、子君,这是你们崔叔叔,我的……男朋友啦。”薛甄珠有些娇羞的介绍道。
崔宝剑闻言脸也有些红,他笑着一一和子君、唐晶打招呼,二人忙起身握手。
打过招呼,店里人实在太多,薛甄珠就忙生意去了,崔宝剑也紧随其后,跟着打下手。
“什么情况?”唐晶一脸八卦,好奇地问。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崔宝剑,我妈妈的男朋友,我也刚知道不久。”罗子君吐了吐舌头,解释道。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这位崔叔叔看起来蛮儒雅的,对薛阿姨感觉也挺认真的。”唐晶评价道。
“嗯,我妈妈喜欢就好了嘛,我现在就是有点担心崔叔叔的儿子会有意见。留洋的人,怕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忆起前世的种种,罗子君有些担忧地说。
唐晶闻言认可地点点头,复又话锋一转:“不过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过度担忧未来,岂不辜负了当下明媚的春光?”
唐晶调皮地挑眉一笑。
罗子君闻言一愣,接着也释怀地笑了,是啊,牵扯到妈妈的终身大事,自己是有点钻牛角尖了。
说说笑笑间,二人吃完馄饨,告别离去。
看到妈妈和子群都很好,子君也就放心了。
“哎,子君,那个白光变化真的好大啊。”回味着刚才密集的信息量,唐晶不禁感慨道。
简直和上次瞪着眼睛歇斯底里的那个白光判若两人。
“是啊,我也很惊讶他的变化,可能是境遇变化了吧,人也就跟着变化了。看来人是能够改变的,哪怕是白光,遇到合适的转机,也是能够变好的。”罗子君欣慰地说道。
“不,子君,不是转机,是危机。”
“从前他之所以敢于躺平,吆五喝六的,归根结底就是心里知道,老婆永远不会跑。说的难听点就是他看扁了子群,但你看现在,子群一个月少说能赚一万块吧?老婆的价值上来了,他自然就好好表现了。”
“这就是男人,不论是收入高的男人,还是收入低甚至没收入的男人,绝大部分都是这么的……理性。”
唐晶似乎一时颇有感慨。
罗子君闻言,默了半晌,觉得唐晶说的话,倒是也颇有几分道理。
但人心就像太阳,是经不起直视的。
既然现在能一家人和和美美,粉饰太平地过着,又何必追究那么多呢?
君子论迹不论心,白光行动上改好,就已经很好了,如果妹妹不是真的决心离婚,又何必追问他改变的动机呢?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不外乎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