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有迟疑片刻,不料陈慧仪毫不犹豫触动机关——他在这专门侍奉上神的房间里早就做了完全的准备。
这片刻的迟疑,暗器已逼到眼前,顾轩竹闪到元无有身前,仅余下方寸空间可供施展,他迅速挡去暗器,皱了皱眉。
陈慧仪看了看元无有,又看了看顾轩竹,想不到他对一个跟班竟如此相护。
“上神莫怪,我只是不想此间之事传扬出去,恐坏了大人的名声。”陈慧仪眼神流转道。
这是赖上顾轩竹了,幸好他不是真的雨神。
元无有嗤笑一声,取出白玉瓶,将方才的景象展示一番,幽幽道:“上元真人若还知道名声重要,不如早些把佛舍利交予我们。”
陈慧仪面色胀红,告状一般望向顾轩竹,期盼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谁知顾轩竹长袖一摆指了指外面,道一声:“请。”
陈慧仪心中不忿,她不知道这已经是顾轩竹此刻能够说出的,最礼貌的字眼了。
男女通吃,陈慧仪主动请缨的情况下,从无败绩,这一回,他却输的彻彻底底。
他错愕、木然,不知是哪里出错了,愣在当下,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忽然,他好像顿悟了什么,苦笑两声,“想不到……想不到啊……堂堂雨神……”
陈慧仪其实并未想过拒不交出佛舍利,上神之请,他是无从回绝的,只不过他本想着可以借机攀附,却打错了算盘,赔了夫人又折兵。
悻悻地,陈慧仪把二人带到佛堂,把盛着佛舍利的盒子交给元无有的时候,脸上半点神采都没有了。
得到佛舍利,几人便不多做盘桓,毕竟魔王复生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陈慧仪摇摇头,他并不推翻先前对顾轩竹的一番判断,他确实是个一旦动情就容易万劫不复的人,只是早在遇到他之前,顾轩竹已经动过情了,那便绝无其他人的位置了。
一行四人坐上马车,很快便回到了白鹭湾。
这里的气氛,较几日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白沅身上。
他一手看管的白鹭湾,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不知他心里多难受。
白沅嘴角微微颤抖,强装镇定对众人笑道:“我带你们去魔王复生的祭坛。”
“……好恐怖……”江小楼拽了拽元无有的袖子,白沅笑得发邪,“你说魔王有他这么恐怖吗?”
元无有白了江小楼一眼,江小楼马上认怂。
还有一日,便是夜焄复生的日子。
魔王复活前夜的白鹭湾,比起几日前,更加阴骛可怖。如果说几日前的白鹭湾,只是破败寥落,今日的白鹭湾则是寸草不生,恍若人间地狱。
元无有看到白沅全身似乎在微微发抖,少不得与他共情。
他想,若是紫溪洞一夕之间被魔道占据,变成一处阴森死寂的炼狱,他恐怕也会发狂吧。更何况,他当上紫溪洞长不过数月,白沅做白鹭湾的门主,已逾百年。
白沅一言不发,走在前头,越走到深处,几人便越是感到呼吸困难,空气之中夹杂着浑浊的瘴气,惹的人头昏脑胀。
强忍不适,几人还是走到了祭坛中央,却看到了一副他们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祭坛周围立了几根石柱,与在雪域城看到的祭坛十分相似。
既然是祭坛,总归是要有人献祭的,只是用来献祭之人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石柱上,各捆了一个人。
凌素水、岳英茹、颦儿和艾晴柔。
几个人看起来在此处已经过了几日,皆是垂头散发,面目不清。
几人来不及去想,自堕神派、阴陨派和鬼魅派之后,魔道还有什么人物,能从紫霞殿、长春苑、君子会中掳走凌素水、岳英茹和颦儿,来不及想紫霞殿、长春苑和君子会现下如何。
亦来不及想,魔道是如何洞悉艾晴柔与他们几人有关的。
只是接连倒抽冷气。
元无有心中发凉:魔道之力不可小觑,他们显然已被捉了几日,却全然无人通风报信,他们竟可如入无人之境般把这几个人带到这里……
几个人都没有动,他们都知道,既然敢把人光天化日之下晾在此处,定然是留了后手的,贸然出手只会中了魔道的埋伏。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只听远远有人唤着“少爷”。
元无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叫他了,起先还以为是听错了,等声音越来越近,他才猛然回头,看见吕并柏站在他面前,身后还随着几个花妖。
“阿柏……”元无有轻道。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是吕并柏没错,却又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吕并柏变得硬朗了许多,他从前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像个文弱书生,可如今他好像长高了,长大了,似乎眼神也比从前坚毅了。
元无有的目光落在吕并柏的手上,他手上拿了一把雕花弓弩,背后负着箭筒,想来过去数月,吕并柏在长春苑勤于修炼,如今已修得了一些法术。
“少爷……”几日前魔道奇袭修仙道,长春苑于慌乱之中奋力抵抗,虽不至于全军覆没,却也元气大伤,众人稍加疗伤后,便马不停蹄赶来白鹭湾,想要营救岳英茹。
魔道席卷之时,吕并柏指挥长春苑上下联合抗敌,已出现苑主之姿,只是此刻见到元无有,连日来的委屈和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吕并柏扑进元无有怀里,声音里含着哭腔。
不用多说什么,元无有也大概能猜到他经历了什么,柔声安慰道:“没事了,阿柏。”
很快,君子会、紫霞殿和紫溪洞,又陆续有援手赶到,显然大家都经过了鏖战,各有负伤。
眼看着重要之人如此受困,元无有几个人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该如何破局。
岳英茹忽然发出呻吟声,紧接着,凌素水、颦儿、艾晴柔也跟着发出连声惨叫。
“怎么回事,她们这是怎么了?”江小楼徒劳无功的问着。
白沅的理智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