貘离天身影闪了一下,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数百发小剑射空了。
又是一闪,貘离天忽然出现在江小楼身后,对准他的后颈,挥出戒指。
“小楼,小心!”凌素水喊道,她一边喊,一边看到顾轩竹一个飞步从自己身侧一掠而过,顾轩竹以背抵在江小楼身后,挥笛挡格,那玉戒中射出的细针贴面而过,若非顾轩竹眼疾手快,江小楼恐怕要着了那家伙的道。
“这是什么鬼功夫,”江小楼骂道,迅速回转身形。
貘离天正面对上这两人,丝毫不惧,他扭动脖子,这一幕似曾相识。
很快,他变成了双头四臂,一个人似乎就变成了两个,他冲顾轩竹和江小楼招招手。
江小楼最受不得挑衅,他双臂一振,化身飞火,接着便有漫天火光向貘离天投射而去。顾轩竹捏诀挥笛,在江小楼火光的外围镶了一层绿边,火焰的威力被加强了。
貘离天是个胸中自有谋略的人,眼下情形,优势不在他这一边,那么就不能靠一腔蛮力硬上,该审时度势,找到对方的破绽。
躲避“竹火”的气口,貘离天便一眼看到了那个破绽。
他从高空俯身而下一把抱起凌素水,此时的凌素水刚经过鏖战,再面对像貘离天这样的对手,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
有人质在手,貘离天面色显得从容了许多,他一手扼住凌素水的脖子,一面道:“把元无有交给我。”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还没有死心。
顾及凌素水安危,顾轩竹和江小楼立刻收手,却也没有应了貘离天的要求。
敖煜摇摇龙首,“这人真是脸皮厚。“
它挥尾如鞭,貘离天一手擒着凌素水,动作受阻滞,被敖煜重重击在腰腹之处,他闷哼一声,吃不住痛,一手弃了凌素水。
江小楼眼疾手快,堪堪接住。
貘离天轻掩痛处,自己终究是没算到,还有摩罗渊妖龙这个变数。
敖煜走到貘离天身前,前爪虚踏在貘离天的胸上,另一只龙爪轻轻一勾,提起貘离天的胳膊,貘离天知道,只要敖煜想,可以顷刻之间废了这条胳膊。
敖煜用它龙爪上细长的指甲点了点貘离天的玉戒,那枚元无有镶嵌在貘离天戒指上,用来镇压他体内魔障的宝石便稳稳当当落在了敖煜的爪中。
敖煜好像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什么都没有说,那表情却充满了鄙夷,比骂他两句还要羞辱,仿佛在说:”没了这个宝石,你什么都不是。“
敖煜不紧不慢走到元无有身边,拉过元无有的剑,把宝石推进剑柄,牢牢嵌了进去。
很快,灵犀镜镇压魔障之力开始显现,方才一番过往闪念,元无有的心魔已几近清除,此刻在灵犀镜的帮助下,他体内的魔族功力得以融会贯通。
不错,不论修习仙术还是魔功,都不足以判定一个人是正是邪,唯有保持本心,维护此心清澈,方可将各路术法运用得宜,万事万物皆可为我所用,这便是刘秋涯教会敖煜的道理,也是元无有参透的奥义。
顾轩竹、凌素水和江小楼也来到元无有跟前,忧心看着他。
”……元无有,你……回来了吗?“
元无有缓缓睁开眼,左右看看眼前的人,和他们不用言说的关切,郑重点了点头,”大家……受苦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元无有走到貘离天身旁,蹲下来。
貘离天就这么看着他,双眼中含了太多说不清楚的情绪,一会儿是期盼,一会儿是怨怼,一会儿是深情,一会儿是愠怒,这些情绪,元无有自然都懂的。
他向貘离天伸出了手。
貘离天看着他,瞳仁微微放大,眼角往伸出的手上斜了斜,他当然知道,这只手上斑驳的血迹,破开的创口,每一道,都是他亲手划下的。
貘离天也缓缓伸出手,在就快搭上元无有的手之前又垂了下去。
他苦笑一声:”你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原谅我……我是真的自私吗,还是我从来都不够了解你?你训斥我吧,一句也好啊,我想看你……对我有一些不一样的情绪,我到底要做什么,把什么给你,你才能……“
貘离天眼中情绪尽管复杂,可一定是有情的,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主公,是我痴心妄想了……“
他依然看着元无有,好像有些舍不得似的,缓缓抬起右手,朝着自己射出指环。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对别人狠,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江小楼有感而发。
元无有的情绪似乎没有很大起伏,他好像对貘离天自戕早有预感,也许从很久之前,他就有这个预感了。
他默默低头,摘下貘离天的玉戒,戴到了自己手上,细心擦拭掉那戒指上留下的貘离天的血。
朝日峰上,这一场鏖战终于结束了。
元无有变得更强了,不仅是法力,还有心力。
走过众人身边时,他淡淡说了句:”回去大吃一顿,收拾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破地方。“
没错,是元无有回来了。
那龙也跟在元无有身后,元无有转身对它说:“龙哥,你能变得小点儿吗?等我们走的时候,再变回来,可好?“
敖煜翻了翻眼白:”走去哪,什么时候帮我恢复?“
元无有心中并无对策,面上却气定神闲:”答应你的事我记着呢,先跟我回紫溪洞,安顿好以后咱们即刻就解决你的问题。“
一拖再拖,敖煜基本上已经习惯了,二十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于是施法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挥着翅膀的小龙,落在元无有肩头。
变小以后,敖煜显得有亲和力多了。
紫霞殿一战后,顾轩竹随门众回了君子会,他走前曾与元无有有默契,不多时便会再见。
凌素水决定留下,直到上官完古痊愈,再看他的意思,决定是否要重建紫霞殿,无虚子虽去了,大半的绛衣派弟子却也还是留在了山上,说是日后如何处置,全凭师姐和上官道祖指示。
吕并柏则是与岳英茹一起,跟着长春苑的中姊妹先回了长春苑,自琼枝死后,蕊宫仙使力主阿柏继任新苑主,阿柏起初并不想深陷修仙道诸事,只是一门心思想要跟着元无有,可是这次一战后,他的想法有些变了。
他发现元无有被构陷被群攻之时,自己无法与他并肩作战,或许……或许当上长春苑主,在修仙道中谋得一席之地,再修习一些仙法,才能真的帮得上元无有。
紫霞殿那地方规矩太多,江小楼一刻都不愿多待,便跟敖煜一起,随元无有回了紫溪洞。
原本的紫溪洞,已然破败,山上草木繁杂,枝桠丛生,此处水土好,虽不会荒芜,却也需从头整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