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沈雨眠孤单瘦小的身影伴着清冷的月光,透出别样的意境。
她远远看到一个人的身影,那人步履蹒跚,身披铠甲,沈雨眠赶忙迎了上去。
楚沥显然为了赶路已筋疲力竭,他的双眼半睁半闭,目光已涣散,却不需用眼睛看,也知道来人是谁,直到这一刻,他好像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如同一幢高楼一般坍塌坠地。
楚沥倒在了沈雨眠怀里,沈雨眠尽力托举着他,可是却觉得好生奇怪,眼前的楚沥,面色铁青,毫无生气。
沈雨眠的眼泪流个不止,楚沥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展露出一丝笑颜:”雨眠,我终于……见到你了,其实……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下定决心,此生定会爱你护你,边陲征战,若不是想着回来见你,我恐怕已死过很多次了……“
沈雨眠摇着头,似乎是在说,遇见楚沥才是她的平生幸事。
“此生你我都……活得太辛苦,我终究……还是食言了,若有来世……”
楚沥话还未说完,沈雨眠露出可怖的神色,只见楚沥的容貌身躯在渐渐化成碎片。
原来楚沥早就已经死了。
沈雨眠恫哭不已,原来与她见面的并非是楚沥的真身,只是楚沥的灵元化成的形貌,而此刻,楚沥的灵元也消散了。
元无有远远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心中慨然,“早知一切已是定数,可一番经历下来,仍不免感怀,这世上遗憾之事太多了……”话音未落,周遭景象突变,这一次,元无有倒是十分从容。
灵犀镜中机缘已解,元无有的元灵回到了栖霞山,逆光之轨归位,日冕时间轴的刻度对焦回了元无有元神离身的那一刻,而那场战事,还没有结束。
貘离天一双眼眸透露出猩红的色彩,他压低的双眉下,眼神灼灼发热,还需要更多亡魂来为这火焰助燃。
元无有屏息凝神,虽然这二人之间横七竖八倒着无数人,又错落的站着无数人,但这两人之间仿佛有一根看不清的线牵引着,凡其中一人有所动作,另一人必将在顷刻之间有所反应。
众目睽睽之下,元无有忽然一扬手,把灵犀镜大剌剌地揣进怀里,貘离天斜眉微挑,双眼眯起来紧盯着元无有。下一瞬,元无有低垂的眼睛忽然向上一掠,这股杀意垂直传递给貘离天,貘离天嘿嘿一笑,这杀意让他变得更加兴奋。
二人交手一瞬,便知高下,元无有心知单打独斗再多得几招,自己便会落了下风。君子会三位师傅瞧出端倪,正要上场助阵,却听顾轩竹道:”无妨,招式上虽不及,我看顾兄弟他眼神坚定,也许他心中有数。“
貘离天方才对阵功力平平的末流之辈,多是几招之内便了结了,心觉无甚意思,如今遇上元无有,一连下了几个杀招,逼得对方节节退避,却丝毫未能伤及要害,他的眼光似乎亮了起来,总算遇上一个可以过招的对手。
见元无有应对自如,貘离天加大了攻击力道,从空中直劈而下一记飞斩,俯冲而下的冲击力叫元无有皮肤感官都感到极大压迫,元无有以双臂挡格,勉强睁开眼睛,迎面对上貘离天洋溢着极大狂妄的眼神,忽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这是……
这一招似在哪里见过……
风沙拂面,那是在,南靖,水月天……
元无有心跳加速,目光闪烁,“不错,这是楚沥的招式,既如此,我记得当时……在那密室之中,卷轴之上……”
貘离天见元无有缓缓闭上眼睛,心中疑惑,忽然之间,元无有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却与此前有着极大不同,这眼神居然让貘离天产生了一瞬间的恐惧。
元无有挥剑而上,貘离天见招拆招,人群攒动,”从未见过如此华美之招式“。
”元无有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了这一套新功夫的?“凌素水兀自纳闷,她身旁的江小楼却不答话,江小楼眼看着元无有使出了云水一族传闻中的招式,那封存于密室之中,深藏于涵虚剑的剑阁之下,绝不外传、鲜有人知的剑法,他如何使得?
江小楼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他眼神迷离,思绪不自觉回到了很久以前,“快看!”,凌素水打断了他,“元无有快要胜了!”
江小楼不自觉的顺着凌素水的声音看去,元无有舞动剑花,招式灵动,片刻之间,在貘离天身上刺出多处极细小的剑伤,如同那日秦清浅打败楚沥一样,元无有用同样的招式打败了貘离天。
貘离天仰面倒在地上,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元无有收招回身,把那柄锈剑立于背后,对貘离天道:”倾城十六式。“
这几个字仿佛拳头打在江小楼心里,倾城十六式正是云水一族的不传剑法,这早已失传的秘术如今在机缘巧合之下竟有了承袭之人。
元无有走到貘离天身前,从怀里掏出灵犀镜,运功催动灵犀镜,灵犀镜又变回了钻石大小,元无有把它嵌进貘离天的戒指之上,”此物本就有净化之能,有它傍身,你很快会好了。
貘离天眼睛里的红色渐渐褪去,他握了握那柄剑,点了点头。
元无有扶起貘离天,却见周围修仙道众人在他二人渐成合围之势,元无有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有人陆续屈膝而拜,拱手跪称”道尊“。
若说起初修仙道众人对元无有还心存芥蒂,对他接任道尊还尚有疑虑,他方才一番灵动招式击败貘离天,便叫众人再无话可说。
一时之间,满场众妖,无不跪拜,几成排山倒海之势,顾轩竹那三位师父面面相觑,便也与顾轩竹一同作揖而拜。
元无有左顾右盼,心想貘离天血债太多,今日若不硬着头皮接下这”道尊“的差事,想必难把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全带走,更何况他若要镇住自身邪气,也必有那道尊圣物才行。
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些什么,元无有只是拱着手支支吾吾吐出两个字:“承让……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