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他来了

    听到云清絮答应给他做鞋袜时,林从鹤的眼底,尽是温柔与欣喜之色。

    生母早逝,他又不喜女子伺候,所以他的鞋袜,皆是府中绣娘绣。

    虽然精细,但却少了许多温情。

    那些受他照拂的红尘女子,也有为他做绣线表情意的。

    可他这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若无兴趣,若两人之间没有白头到老的希望,男女之事上,他半点情面都不会给对方留。

    这也是为何,他独身至今,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但如今却不一样了。

    心仪的女子主动开口,他若再推拒,他就是天下头一号傻子。

    眼神落在云清絮那发红的眼眶上,又看了看她被冻得通红的耳轮和脸颊,林从鹤心头,生起细细密密的怜爱之情。

    云兄这场无妄之灾……倒让给了他接近她的机会!

    云兄,虽然你很可怜,但还是想说,多亏有你你了。

    “清絮所做之物,哪怕连花都不绣,也是世上最好的鞋袜。”

    “只是……”

    他看她,眼底有些期待。

    “可不可以多做两双?不然日日穿着……你知道的,穿臭了,我也不舍得换的。”

    这话,虽隐晦,话中情意却如丝缠绕。

    云清絮别开脸,忍住心头生起的那一丝涟漪。

    望着空寂的街头,还有那街头清冷的夜行人,眼底的怅惘之色,一闪而过。

    世间之事,从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若非有前世的记忆和伤痛,若非跟玄翼有那样一番恩怨纠缠,光凭林三爷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凭他这几日的奔波劳碌,她也该对这雪中送炭之人,生出三分依恋,三分情意的……

    心里叹了一声,云清絮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垂首低声道:“别说是两双了,三爷想要,三双五双都做得。”

    林从鹤闻言,眼底光芒骤亮,比那藏在乌云之后,若隐若现的星子,要璀璨的多。

    ……

    方城城外。

    玄翼看着那辆绑在八匹骏马之后的宽阔的乌木马车,眼底是隐忍的怒意。

    “蠢货。”

    他低骂一声,抽出手中的匕首,割断马身上的缰绳,将那匹最健硕的马儿,从中牵出。

    连马鞍都不绑了,直接跃马而上。

    驾车的车夫慌了神,急忙看向一旁的赵管家,哆哆嗦嗦道:“大,大人……这八匹马都是精挑细选的京中良马,八匹一起拉车,一个时辰可跑十里地,再快不过了啊……这怎么,怎么……”

    赵管家没空理他,而是抱着怀中的披风,匆匆忙忙地去追玄翼,“王爷,您别着急,穿上衣服,披上外套先……”

    玄翼哪有空理他?哪有空穿衣?

    他出来匆忙,只一身薄冷的亵,衣单鞋,精壮的身体在马上若隐若现,尽是喷薄汹涌的火气,连散漫的长发都来不及扎,手中匕首刺向马背大穴——

    马儿嘶鸣一声,猩红了眼,爆射而出,带着玄翼一骑绝尘,飞奔入夜色荆棘之中。

    赵管家快哭了,抱着手中的衣服,满面担忧:“这一去几百公里,穿这么薄,又入了深秋,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啊!”

    一旁的马夫探头过来刷存在感。

    “大人,王爷怎么不坐马车啊……“

    赵管家看他懵懂无知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瞪他一眼,恨怒道:“我问你,你这马车一个时辰能跑多少?”

    马夫咽了口口水,“十里地,这是咱们最快的马车了!”

    赵管家将怀里的披风往他身上狠狠一砸,恨铁不成钢地问,“骑马呢?刚才那匹烈马呢?”

    马夫一噎,“怎么……也得十五里吧……”

    赵管家敲了他一个暴戾,怒道,“一个十里,一个十五里,一天下来能错出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马夫愣了。

    “可……骑马怎么能跟坐马车相比?”

    “王爷万金之躯,马车上都是貂裘软席,各式点心水果褥子都备齐妥了,王爷坐在马车上还可以休憩小睡,读书品茶……”

    骑马……风餐露宿疼屁股的事,配得上王爷的身份吗?!

    赵管家又是一个暴栗砸过去——

    “糊涂!”

    “马车布置地再豪华,布置给鬼看啊?”

    “不知道王爷急着赶回京城吗?不会挑一匹带了马鞍的好马吗?吃食干粮衣服都准备好了绑在马上,保证王爷一路安稳地到京城才是要事啊!”

    “往常看你办事也算妥帖,允你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可你看看你,嗯?搞这么个破玩意出来丢人现眼!”

    “从今日起,罚你去马房扫一个月的马厕,一日寻不出自己的错处,一日不许滚出来!”

    啪!

    赵管家甩了一通狠话,扶着胸口,一瘸一拐地回了屋。

    王爷虽走了,但已将方城这一堆破事捋出来线索来,背后之人也揪出些头绪来。

    他赶紧顺着王爷的布置,收了尾,回京城复命去。

    跟王爷这么久,对王爷脾性了如指掌的他,怎会不知王爷是真动心还是假情意?

    京城那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啊!

    敢动她的兄长,京城那群蠢货……怕是要遭殃咯。

    渐行渐远,徒留马夫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僵在原地。

    这……

    他……

    王爷……

    ……

    京城。

    将云清絮送回云府,等自己回到院中,喝上了小厮递来的热茶,林从鹤的唇角仍是翘的。

    小厮见他满面喜色,好奇地问道,“三爷今儿跟云姑娘去哪儿了,怎这般开心?”

    “哦?”

    林从鹤吹了吹茶水,吹起一阵涟漪。

    挑眉,“你怎知云姑娘要给我做鞋袜?”

    小厮:……

    不是,他也没问啊。

    可看着林从鹤一脸得意轻疏求夸赞的模样,小厮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道。

    “是吗?云姑娘手巧,做出来的绣活一定漂亮极了!奴才愿主子早日抱的美人归,脚上穿着云姑娘绣的鞋,腰上挂着云姑娘绣的香囊……三爷您爱沉香,到时候奴才去库房里找来您去年淘的奇楠沉香,让云姑娘绣进去……”

    那样的画面,光是想象,就让林从鹤浑身舒泰。

    他将手中的茶碗搁在旁边的桌案上,故作矜持地道:“若清絮进府,那必定是府里的正头娘子,哪能日日让她做些针线绣活?爷可舍不得。”

    “到时候多买两个绣娘,让她指点着便可。”

    这还没开始,已心疼上了。

    小厮一噎,眼珠子一转,不敢接这话,提起了另外一事。

    “对了,三爷。”

    “您出去这会儿,侯府那边过来传话,说明日的家宴您得出席一趟,侯爷有事宣布不说,七小姐……也想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