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见状,犹豫道:“这......”
虞江寻知道,现在朝廷乱作一团,这也正是萧承熙想让萧胤看到的。
她垂下眼眸,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半晌后,她道:“陛下御朝天下安,陛下执意要去,我们理应不该劝阻。”
萧胤本以为虞江寻也会跟着太医一起劝阻她,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萧胤顿时觉得虞江寻才是这世间最能懂他的人,一时触动,牵住了她的手。
虞江寻紧紧回握着,低声道:“不过陛下刚吐了一口血,臣妾无论如何都安心不了,所以陛下明日去上朝,不要太久,就当是为了臣妾,保重龙体可好?”
萧胤勉强一笑,虚弱地说:“阿寻才为朕跨了火堆,朕一定会保重龙体,就当,不辜负阿寻的一片心意了。”
陆青站在一旁直勾勾看着虞江寻。
方才他那句大败而归,萧胤听了去,现在连脸色都灰暗了不少。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哪怕现在还能和虞江寻闲聊,实则内心早已惶恐不安。
萧胤清楚地知道,这次大败,对整个江山的影响有多大。
只是他是帝王,他不能慌。
国家不稳,皇宫里表面的平静与奢靡,又能维持几时?
萧胤服药后睡下了,虞江寻为他盖好了被子,转身出去。
陆青紧跟着她走了出去,慢悠悠道:“娴妃娘娘,陛下有您这样的知己陪伴左右,还真是他的福气。”
虞江寻动作微顿,扭头看向他,说:“能陪伴陛下,是本宫的福气。”
陆青笑了,故意说:“这样的福气,微臣还真是羡慕...”
虞江寻拧眉。
陆青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冷声道:“你羡慕本宫?不如亲口告诉陛下,让陛下允许你日日陪在他身边。”
陆青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想说的明明是羡慕萧胤,这娴妃故意这样说。
他再次看向虞江寻,眼底隐隐带着几分兴致。
虞江寻只觉得此人格外古怪,不愿多搭理他。
她头也不回地回了清宁宫,陆青留在殿内,默默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这样不可多得的美人,竟然死心塌地的跟着一个将死之人。
陆青摇摇头。
虞江寻回屋后,第一时间写了信,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派人告知了萧承熙。
也不知道他昨晚跳窗离去后怎么样了...
萧承熙回信的速度远比她想象的要快。
她展开看了两眼,确保萧承熙已经得知了此消息,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
早朝。
萧胤拖着病躯来上朝,以往锐利的眼神不复存在,他被周盛海搀扶着坐在金黄色的龙椅上,一扫底下的大臣,发觉他们个个神情振奋,觉得好笑。
“陛下,您当下龙体可否安康?”
萧胤忍着咳嗽的动作,勉强道:“太医看过了,说身子亏虚,这些时日好生将养着就是了。”
话虽如此,可偏偏他病倒的时候,正好是大雪纷飞的寒冬。
都说寒气入体便难以养气,他体内的气都没了,整个人自然都没了精神。
众人神情各个悲怆。
只有萧承熙仍面无表情地笔挺地站在那里。
还没等萧胤再说什么,憋了许久的大臣已经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大声道:“微臣斗胆请求陛下,如今陛下身子尚未痊愈,批阅奏折一事,不如交由太子殿下为您分忧!”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
“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自太子之位设立以来,太子殿下便是以未来的储君教导,其能力自然远在二皇子之上。”
“是啊,二皇子虽为陛下嫡长子,可年纪尚小,经验颇为不足,还是交由太子殿下的好!”
一人一句不间断的话,将萧胤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一时难以理解。
萧宸锦做的不是很好吗?
为何他一来上朝,这么多人都格外激动地要求萧承熙继续批阅奏折。
随后,皇后一党的声音响起:“二皇子批阅奏折的能力有何不好?微臣等人上书谏言,只见二皇子的批阅字字珠玑,鞭辟入里,你们莫不要认为二皇子年纪小,便认为其没有能力!”
奈何朝臣被压制了太久,之前的奏折没有一封得到回应,心里对萧宸锦的不满早就达到了顶峰,当即怒道:“太子殿下的能力在二皇子之上!又何必要让二皇子去试!”
萧承熙始终波澜不惊,仿佛这些人谈论的人不是他一样。
萧胤只觉得一阵胸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指了个臣子,沉声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细细道来。”
臣子拱手,随后从怀中拿出奏折,举起来说:“请恕微臣斗胆将二皇子批阅后的奏折随身携带,今日想交由陛下亲眼看看,二皇子与太子殿下谁能力更胜一筹,一目了然!”
周盛海连忙接了过去,小跑着递给萧胤。
萧胤打开奏折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只见萧宸锦煞有其事地用朱红色的墨汁在上面写了三句,他的字一向不错,奈何内容堪称为和稀泥。
他只看了一眼,便失望地将奏折合上,摔在一旁。
看到他这个态度,众人更是激动。
“二皇子无视微臣的奏折,微臣一连上书三封,竟无一封回应!”
“二皇子所做的决策让人瞠目结舌,甚至不如十岁孩童想法成熟!”
说着说着,其中有一格外的年长的臣子走上前。
他是资历最深的人,众人见他要说话了,纷纷闭上了嘴巴。
“陛下,老臣斗胆一问,陛下近来可有更立太子的想法?”
他问的直接,就连萧承熙也诧异地挑了眉。
萧胤一时语塞。
他的确是有。
可是看到这些人几乎把萧宸锦贬低成了草包,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胤沉着脸说:“太子之位,本就该留给最优秀、能在日后承担大任之人。”
老臣子点点头,“如若废除当下的太子,陛下需给臣等一个妥当的理由,人人皆知太子不立则天下不稳,国之根本怎能随便更立!”
萧胤知道他就会这么说。
今日,他看着满朝文武,绝大多数的人都站在萧承熙的身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萧承熙还是那个萧承熙,不愧是他皇兄膝下唯一的儿子,他理应成为皇帝的,身体里流淌着帝王的血脉,自然是要比他够资格的。
自己好像是抢了他的气运,坐在了不属于自己的龙椅上,霸占了许多年似的。
忽然,萧胤胸口一痛,竟活活怄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