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外头有人送进来了一封信,说是要交给您。”

    信?

    “是谁?”

    “不知道,覆着面,给了这封信便走了。”下人说道。

    宋清欢微怔,伸手接过那封信,一打开,一个玉扳指掉了出来。

    她瞳孔猛缩,“备马车!”

    珠儿有些诧异,但看宋清欢的脸色,不敢多问,急匆匆的去备马车。

    问心堂内,白芨正收了最后一枚银针。

    自问心堂开业以来,甚至都有了外城的病人。

    马车急急停在门口,便见宋清欢慌乱地走过来,见到白芨,便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师兄!”

    见到她的神色,白芨连忙将她带到二楼,“怎么了?”

    “师父,这是师父的扳指。”

    宋清欢摊开掌心,碧绿色的扳指,上面的花纹是白芨曾经亲手刻上的,那纹路间还带着红色血迹。

    白芨将扳指拿过去,便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气,震惊地看向宋清欢。

    这是……沧恨生。

    “自从三年前师父在戎狄研制出雪灾瘟疫的解药之后便离开了戎狄,未曾给我们留下只字片语,那几年我找遍了戎狄,都未曾有师父的踪迹。”白芨神色沉了下去。

    宋清欢猛然想起一件事,萧行煜似乎提到过一个人。

    一个中了沧恨生一整年,却没死的人。

    “是谁送来的信?又为何送与你那里?”白芨眉头狠狠拧起。

    宋清欢心也跟着提起来,方才只顾着来找白芨,将这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现在比起这个……

    “我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肃王府。

    萧行煜坐在池塘边,手里拿着鱼食正在喂金鱼。

    三川将一封密报展开,“殿下,九死门那边,有人重金要杀一个人。”

    “谁?”

    “国公府梁玉莲。”三川将密报放在蜡烛上燃烧了。

    萧行煜轻笑一声:“既然有钱拿,为何不接?”

    “是,殿下。”

    正说着,一个人影跃下跪在萧行煜身后,“殿下,有人求见,宋家宋清欢。”

    三川看了一眼萧行煜的脸色,直接踹了那下人一脚,“宋小姐来不需要通传,蠢货。”

    宋清欢疾色匆匆地走过来,“殿下,我要见一个人。”

    萧行煜放下手中的鱼食,“你想见谁?”

    他的目光漆黑,“你想见谁?”

    “那个身中沧恨生,一整年都未死的人。”

    萧行煜的神情顿住,眼眸中满是探究,“你为何要见他?”

    “我需要见他,萧行煜,我要见他。”宋清欢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心乱如麻,什么都解释不出来。

    萧行煜将最后的鱼食扔进池塘,“好。”

    成佛寺后院的禅院内,几个僧人看到萧行煜来,立刻让开了路。

    三川守在门口,萧行煜操控着轮椅走到了书架旁,转动了花瓶。

    震动的声音过后,书架被移开,展露了密室的地道。

    “在里面。”

    逼仄的过道后是一间密石头密室,一张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

    宋清欢走到那男人身边,搭上了男人的手腕。

    脉象虚浮,毒已经深入了骨髓。

    宋清欢指尖悬在男人嶙峋的手腕上方。

    那些蜷曲变形的指甲盖里残留着青紫色药汁,与记忆中师父教她辨别毒物时的场景重合,他总是习惯性将试验药材碾碎在指甲缝里。

    “别碰。”萧行煜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会染毒。”

    宋清欢耳畔炸开惊雷,数年前在戎狄被毒蛇突袭的画面突然鲜活。

    正是这块枫叶状胎记的主人徒手捏碎了舌头,腕骨被利齿穿透时溅在她裙摆上的血,此刻正在眼前人的旧疤上发黑溃烂。

    “师父……”破碎的气音惊起墙角药炉残灰,白芨刻在玉扳指上的缠枝纹正在男人拇指根处发亮。

    宋清欢突然剧烈干呕,三年前师父在戎狄雪灾中救治那些人,腐烂的尸体在雪原堆叠,然后他留下了一封解毒的方子便消失了。

    萧行煜扳过她冷汗涔的脸,拇指重重擦过她咬出血的下唇:“呼吸。”

    他单手解开腰间鎏金香球,苍术混合薄荷的气息强行灌入她抽搐的胸腔,“看着本王眼睛,吸气。”

    石壁渗出的水珠砸在铁链上,叮咚声里混着宋清欢牙齿打战的脆响。

    她突然抓住萧行煜的前襟,锦缎盘扣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为什么是沧恨生?为什么偏偏是……”

    未完的诘问被拥进带着沉水香的怀抱,萧行煜下颌压在她剧烈起伏的肩胛骨:“他撑了三百六十七天。”

    大掌顺着她痉挛的脊梁上下抚动,“你看过他的脉象了,虽然毒一直在侵蚀着他,但他却还没死。”

    宋清欢突然安静下来,湿漉漉的睫毛扫过男人颈侧蟠龙纹。

    师父教她认的第一味毒就叫沧恨生,他说此毒最残忍处是让中毒者眼睁睁看着自己腐烂。

    窗外惊雷劈开暮色时,她听见萧行煜低沉的嗓音混着心跳震动耳膜:“哭出来。”

    最后一声雷响,宋清欢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两年前,本王救下了他,他救了本王多次,若不是他,恐怕本王失去的就不是腿,而是这条命。但他不肯说自己的名字来历,只让我叫他梅先生。”

    宋清欢看向那骨瘦的容颜,“为何会中沧恨生?”

    “本王也不知道,那天本王回府便看到了倒地的他,手里还握着一张单子,上面写着此毒为沧恨生,还有几味药,这么长时间,便是用这药吊着他的命。”

    “那你有查过吗?”

    “自然,这一年本王一直在查,不过只有一条线索,他在中毒前去过楚王的府邸。这一年本王派了许多人在楚王府查这件事,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他中毒的那一晚,楚王府发生过一场火灾,烧死了那晚所有的下人。就连萧明楚本王也试探过,可他好像也不清楚。”萧明楚的眼中也满是疑惑。

    他动用了所有手段,却没人知道梅先生三个字。

    宋清欢眼神疲惫,“他叫梅寻。”

    坐上离开成佛寺的马车,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再提师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