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首,“凌家爱女心切,情有可原,带进来。”

    凌家听了信,慌成一团,林氏哭得眼睛高高肿起,最后还是凌博文于心不忍,违抗父命,强行带人进了宫。

    时间不久,一挺拔英俊的男子扶着一位妇人入内。

    妇人身穿官袍,温润和蔼,眉梢透着风韵,眼睛通红,进门挨个施礼后,才到了床前。

    林氏与林其昌互相看看,没有深入交谈,一同望向榻上之人。

    只看一眼,林氏的眼圈又红了,咬着帕子呜呜的不敢哭出声,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滴露过三刻,门外的梆子响了又响。

    众人的心也跟着此起彼伏,各怀心思,焦急无比,对着朱砂帐望眼欲穿。

    若凌锦意有半分神识,定会咆哮出声。

    着急有个屁用!输血啊,大哥!

    电击会不会,没有电,手动心脏勃起也行啊!

    祈祷管啥用,你指望着用意念治好我的病吗?

    等醒过来,一定要传授些现代急救知识给许钧,这太不科学了!

    冥冥中,或许这股怨言作祟,三更天的响锣刚落,凌锦意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了两声!

    就像一声巨雷炸开乌云!

    林其昌猛地起身,“行了!这口气喘上来了!快,再续一碗药!”

    林氏激动的,连礼节都忘了,忙攥着手呼唤道:“月儿,月儿,你终于醒了?!”

    “太后醒了!”

    “太好了,吉人自有天相。”

    “对对!太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此起彼伏的高兴声在慈安宫响起,那群太监宫女又活了过来,忙里忙外的端着东西。

    李胜劝着星河回去睡觉,明儿的早朝不能耽搁。

    星河眼里含着泪,攥着拳头,帝王的矜贵让他不能像旁人一样铺到榻前,压抑着激动道:“不回去了,让人收拾出一间偏殿,朕在此休息。”

    “奴才遵命。”

    高礼暗暗松了口气,一挥手,“把本王带来的粥热一下,等太后醒了正好吃。”

    光透过纱帐,落下一块块瘢痕。

    凌锦意尚未睁眼,肩膀处便传来一帧帧的巨疼,浑身疲倦,瘫软无力……

    整个身体仿佛只有刀口处活着,剩下的都已经烂到了床上。

    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五识渐渐归位。

    有人死命攥着她的手,攥到麻木……

    窃窃私语声混杂着哭声,如蚊蝇般细小不可闻……

    甜腻腻的味道,仿佛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莲子粥……

    摇晃的光映衬出几个高低起伏的人影……

    凌锦意张张嘴,冒出一个音节,“水……”

    “水!水,快点拿水来!”

    唐汐儿端着碗水,半跪着小心的给她喂下去,那张千年冰块脸又喜又笑,生动了些许。

    水流入喉管,滋润着麻木的全身。

    许钧在旁念叨着,“太后刚醒,喂一点就成,等会再喂。”

    肾功能还未完全苏醒,这个道理凌锦意也懂。

    她克制的喝了小口,点点头。

    眼前纱帐被人挽起,床边或跪或站五六个人,阿英和阿瑶在最外面侯着,时不时探头看。

    李胜、唐汐儿,还有许钧,都贴床跪着。

    下榻瘫坐着一位妇人,容貌姣好温温柔柔,凌锦意头一次见。

    妇人攥着她的手,哭肿的双眼泛着泪花,“太后醒了,哪里还疼?”

    凌锦意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委屈,一股在外面被人责骂,回家看见亲人的委屈,找到避风港,想一脑袋栽进怀里大哭一场的委屈。

    一瞬间,她仿佛找到了依靠。

    最纯粹最原始的依靠,你知道,世上只有她一人,会毫无保留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