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一品奸臣 > 第27章  不服气么
    郭府,也在城南,距离陈府只有近百丈的距离。

    相比陈府的富丽堂皇,郭府相对比较低调,占地不大,院墙老旧,大门破败。

    毕竟是官员,皆知官不修衙的道理,又岂会将自己居住的府邸建造的奢华大气上档次。

    都知道郭尚文贪赃枉法富得流油,可堂堂县令总不可能每天上差的时候大金链子小金表一天三顿小烧烤吧。

    可叫人知,勿叫人见,就是这个道理。

    此时的郭府前院中,几乎一天一夜未睡的郭尚文顶着黑眼圈,来回踱着步。

    地面上散落着许多账本,账房与两名管事站在一旁垂着头,和媳妇跟着二舅私奔了似的,哭丧着脸。。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郭尚文咬牙切齿:“那赵大成明明占了那么多田产,有着那么多地契,为何,为何丝毫猫腻都查不出来!”

    压力都集中在账房身上,大家齐齐看向他。

    账房留着八字胡,从昨日下午到现在,私账公账都翻烂了,但凡和赵大成有关的账目,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直接怀疑人生了。

    赵大成是二十年前到的肃县,最早是流民,怀中抱着尚在襁褓的赵勋,身后跟着一群遭灾的乡民,百十人左右,先是做苦力开矿,后是修路当壮丁,足足干满了三年才有了个清白身份。

    之后百十多人凑了钱开始养马,准确的说,是凑了钱交给上上一任县令,允许他们贩马经商。

    那时,郭尚文还是县中典簿,见到赵大成真的将马场和草场建起来了,并且这钱财越赚越多,没少从赵大成身上压榨好处。

    直到十年前,赵家大宅建了起来,郭尚文开始涉足别的产业,有了现钱就购买地契、田产,开办饭庄、酒肆。

    七年前,郭尚文开始担任肃县县令,赵家但凡赚钱的产业,他都会索要三到五成的份子。

    当然,作为回报,郭尚文也会倾斜一些“政策”,甚至是为了让赵大成扩建草场、马场而让县衙通过“合法”的手段霸占百姓田产,然后再低价卖给赵大成。

    按照郭尚文的想法,他和赵大成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人,官商勾结都是往轻了说,而且他这县令还占着主动权,通过账目等物随意拿捏赵大成。

    昨日下午回来后,郭尚文就想着威胁一番赵家,让管事将历年来的账本翻出来,标记出赵大成“非法”收入的账目。

    这不细查还好,一仔细查,账房傻眼了,郭尚文也懵了。

    冷不丁一看,账目上关于赵家的“上供”极为明确,可多次查验后,发现这些数字和赵大成应上缴的税银完全一致,分文不差。

    这就是说,哪怕将这些账目公开,赵大成完全可以说是“交税”了,但是直接交给了县老爷郭尚文,郭尚文私自将这些“税银”给截留了。

    至于郭尚文占的赵家产业份子,也是有迹可循,如果将这些份子所得的钱财公布,赵大成屁事没有,反倒是郭家这边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投钱”了,和明抢没区别,赵大成反而成受害者了。

    最重要的是,郭尚文倒卖过官粮,让赵大成私自发卖。

    赵大成的确卖了,但是卖给谁不知道,也没人在意,账房等人也是无意中发现了几件“巧合”的事。

    但凡赵大成将“官粮”卖了后,上缴税银要比平日多出不少,除此之外,三个月内,定会以赈灾或是救济为名,捐出大量米面交于县府发放百姓。

    一次是巧合,十余年来怎么可能次次都是巧合,账房计算了一下,确定了,郭尚文被坑了,被坑的死死的。

    赵大成捐赠的米粮,和倒卖的官粮,数额对的上,这是其一。

    其二,按米粮市价,赵大成多缴出的税银,同样和倒卖的官粮对的上。

    这就是说,赵大成不但将官粮“还回来了”,还多还了一倍。

    最令账房无语的是,郭尚文还傻乎乎的以为赵大成算错账了,多缴了税银,因此私下里将这些多出来的税银揣进自己的腰包里了。

    账房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和账本打了大半辈子交道,这么多年来丝毫漏洞都没看出来,要不是郭尚文要他甄别一下所有关于赵大成的账目,他怕是到死都和郭尚文一个想法,通过多年来的账目足以置赵大成于死地。

    说的再通俗点,十余年来,从郭尚文收的赵大成第一笔钱时,给赵大成“做账”的人就已经为郭尚文下好套了,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儿又一套儿,妇产科促销,一环儿扣一环儿,赵家完全摘出去了,郭家给锅全背了。

    “不会,断然不会!”

    郭尚文直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赵大成不过是寻常商贾,走了运道赚了钱财,岂懂金银账目这等高深之事,他身旁皆是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汉,怎可有这等奇人异士为他清账,断无可能!”

    账房张了张嘴,又将话咽回去了,说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挨骂,不如不说。

    本来郭尚文就够闹心的了,影壁外传来开门的声音,门子匆匆跑了进来,没等开口,又是一人狼狈窜了进来。

    “叔父!”

    声嘶力竭的一声“叔父”,一身崭新儒袍涕泪交加的郭晋安冲了过来。

    “安儿?”郭尚文面露惊喜之色:“马将军将你放回来了?”

    满脸鼻涕眼泪的郭晋安一个滑跪来到郭尚文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叔父救我,叔父救侄儿!”

    郭尚文连忙将郭晋安搀扶了起来:“先起来,快起来叫叔父好好看看,可是在牢狱中受了委屈。”

    “叔父,侄儿…侄儿险些被赵勋谋害,险些身死牢狱,叔父给安儿报仇!”

    被搀扶起来的郭晋安,面容逐渐扭曲,咬牙切齿道:“侄儿要那赵勋死,叔父,你定要想个法子宰了那赵勋,这卑贱商贾之子歹毒至极,险些害了侄儿性命。”

    郭尚文一头雾水:“这是何意?”

    “他…他杀害了吴勇。”

    “什么?”

    “他知晓了您寻陈家为咱主持公道,自知再无活路,竟想杀了吴勇与侄儿出口恶气再遁逃出城!”

    “这…”

    郭尚文瞳孔猛地一缩,本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刚要再问,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紧接着便是影壁后的正门被一脚踹开。

    数十军伍快步而入,腰挎长刀,满面肃杀之气,眨眼之间就将站在正堂外的所有郭家人围了起来。

    “放肆!”郭尚文勃然大怒:“本官乃是朝廷吏部所封一方命官,尔等敢强闯本官宅邸!”

    “郭大人。”

    一身黑色长衫的赵勋从影壁之后走了出来,右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郭晋安,公然污蔑县中举人,知州大人下令将他关押,谁知郭晋安竟敢收买狱卒脱逃,这也就罢了,被收买之人贼胆包天,逃离之前潜入班房盗走了数年来的税银账目。”

    郭尚文满心乱麻:“还有此事?”

    “给我搜。”

    赵勋也不解释,猛地一挥手:“窝藏脱狱逃犯,逃犯又携公文账目,搜,所有信件往来、公文账目,统统找出来,掘地三尺。”

    “你敢!”郭尚文目眦欲裂:“你污蔑本官,本官何时窝藏…”

    赵勋抬起手,指向了满面苍白之色的郭晋安。

    “那他,又为何在此处?”

    郭尚文彻底慌了:“安儿…安儿是刚刚赶了回来,独自一人,你不可胡乱栽赃。”

    “是吗。”赵勋笑了:“在监牢时明明穿着囚服,既大人说刚刚赶到,他又为何换了一身整洁的儒袍。”

    “你放屁!”郭晋安脱口叫道:“是那狱卒给我换上的。”

    赵勋耸了耸肩:“果然勾结了那狱卒,都愣着做什么,搜!”

    郭尚文,如遭雷击。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早些时他听说了一件事,县衙所有差役、狱卒都被赶了出去,唯独留下了一名狱卒,只留下了这一名狱卒。

    眼看着军伍们冲进了府中,郭晋安大急:“叔父,叔父您快斥退他们,您…”

    郭尚文充耳不闻,老脸煞白,猛的看向面无表情的赵勋,瞳孔缩成了针尖一般。“是你,定是你,你坑害晋安!”

    “证据。”赵勋伸出手:“污蔑这种事,是不是你郭家人的传统,而且还专盯着我一个人污蔑。”

    “你放屁!”郭尚文喊道:“明明是你污蔑本官侄儿。”

    “很委屈是吧。”

    赵勋快步走到郭尚文面前,轻声道:“记得之前在公堂时,你授意吴勇污蔑我爹时,大人觉得是否有些似曾相识。”

    郭尚文张大了嘴巴:“你…”

    “就是污蔑你。”赵勋淡淡的说道:“怎地,你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