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前进和蒋廉对视一眼,都感觉很意外。
魏郡退休多年,早就不参与浠水的政务,为啥如此大阵仗找他谈话。
约谈蔡丽屏就更奇怪,一个小小的区委办公室主任,凭什么能惊动这么高级的巡视组?
但是刘前进不敢多问,只是满口答应。
他拿出手机先打电话给蔡丽屏,说是上级来检查工作,要她打扫好贵宾室并亲自出面接待。
接着,刘前进又打电话给魏郡,也说是上级来检查工作要见他,请他准备一下,区里派车去接他。
“我知道了,随时可以去。”
魏郡并不吃惊,语气平稳,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商务车驶入浠水区委,刘前进率先下车,邀请巡视组一行走进办公楼。
来到二楼贵宾室,蔡丽屏正和两个工作人员忙着擦拭沙发摆果盘。
“欢迎领导,我知道消息太晚,不好意思,还没收拾好……”
蔡丽屏笑脸相迎,但她还不知道来的是哪路领导。
“不用收拾了,这个条件已经相当好了。你……就是蔡丽屏?”
詹启光环视贵宾室,又扫了一眼蔡丽屏。
“是的。”
蔡丽屏和刘前进几乎同时回答。
蒋廉向蔡丽屏介绍詹启光和巡视组的背景。
蔡丽屏略微一愣,继而含笑点头。
“原来是詹副组长,您想找我问什么呢?”
“有几件事需要向你求证,咱们现在开始吧。”
詹启光坐下后,从提包里拿出三个文件袋。
他看了一眼蒋廉和刘前进,做了一个手势。
“蒋副市长、刘书记,请你们回避一下,有事我再找你们。”
蒋廉和刘前进很识趣地退出贵宾室,一前一后来到刘前进的办公室。
刘前进打电话让司机去接魏郡,然后递给蒋廉一支烟。
“哎哟,真够瘆人的,我的冷汗直冒。”
“你心虚什么,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
蒋廉笑着点上烟,显得悠然自得。
“现在做贼都不心虚,反而是没啥事才会心虚。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无妄之灾降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刘前进为蒋廉倒了一杯茶,苦笑着依靠在窗边。
“老蒋,我很纳闷,巡视组按说他们应该检查省里的工作,为什么要来临江市,还要跑到浠水来问两个没啥身份的人呢?”
“不清楚,而且不关自己的事就别瞎打听,你这样做就有违反纪律的嫌疑哦。”
蒋廉虽然嘴上批评刘前进,但他的心里有同样的疑惑。
两个人闲聊了十几分钟,刘前进偶然向外看,只见接魏郡的汽车已经驶过来。
魏郡推门下车时,手里拿着一个包,步履缓慢地走进办公楼。
“魏郡老书记真的老了,走路都使不上力气了。这样的状态,巡视组还要找他问话,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刘前进看看天色逐渐暗下来,又感叹地看看腕表。
晚上七点,省城。
鲍乾清回到家正在吃饭,没想到伍东踩着积雪登门拜访。
鲍乾清看伍东的脸色不对,心中也有些忐忑。
伍东肯定出了什么大事,才会这么慌里慌张。
“伍东,吃饭了吗?过来一起吃点儿,红豆粥祛湿,效果不错。”
鲍乾清非常镇定地向伍东招招手。
“鲍乾老,您吃吧,我……我吃不下……”
伍东站在餐厅门口,耷拉下脑袋,像是个闯祸的孩子。
“过来坐吧,有什么事就讲,摆出萎靡不振的样子给我添堵吗?”
鲍乾清瞟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喝粥。
伍东这才垂头丧气走到餐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顺手点上一支烟。
“鲍乾老,我……我大概给您闯祸了。”
“具体说说,你都闯什么祸了?”
“我任用的两个干部出事了,这次巡视组很可能就是冲我来的。”
伍东说话没有了往日的底气,低沉着声音开始讲述。
原来,伍东的亲信,省城警察局的柳副局长,十天前说去度假,结果外出一周也没有音讯。
据说是省纪委已经着手开始调查他,或许柳副局长听到风声,以度假的名义实施潜逃。
伍东本来就有些心慌,今天上午在班子会上,巡视组的沈伯义对他毫不气地批评,似乎预示着可能对他已经开始审查。
“那位柳副局长犯了什么事?”
“据说是经济问题,侵吞工程款、违规批地、挪用公款,还有……涉黑。”
伍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柳副局长出问题,那就应该严查,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鲍乾清咬了一口玉米面馒头,盯着伍东看。
“我……我……收了他的钱才提拔他……”
伍东的头更低了。
“你收了多少钱?”
鲍乾清的脸色阴沉下来。
“一百万……”
啪!
鲍乾清把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你真是超级蠢货!”
鲍乾清恼恨之下,把吃剩的馒头摔向伍东。
馒头正砸在伍东嘴上的香烟,但伍东动也不敢动。
“我三番五次给你们讲,不要在钱和色上出问题,你们就是不听!你已经是省城的市委书记,又进了省常委,区区一百万就毁了你的前途,甚至要了你的命,你觉得值得吗!我怎么瞎了眼,还想重点培养你,你真是烂泥上不了墙……”
鲍乾清拍着桌子怒吼。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再也不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更色”了。
伍东被骂的狗血喷头,但他只能闷着头挨骂。
他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只要鲍乾清能挽救他,就算是挨打也认了。
鲍乾清骂了足足半个小时,后来实在骂的没力气,只能捂住胸口喘粗气。
伍东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劝慰。
“都是我不对,惹您老发这么大的火,别气坏了身子……”
“你不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这不是对错的问题,是沟壑难填的贪欲,是严重的犯罪!”
鲍乾清的声音变得沙哑,但火气明显小了一些。
伍东看他已经没力气再发火,于是开始按既定计划辩解。
“鲍乾老,我之所以收钱不是因为贪,完全是因为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