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副队长自己问吴承斌要车钥匙。
吴承斌问他去干嘛。他没好气地说,少废话,乖乖把钥匙拿来,哪有下级问上级的道理。我到哪里去还用你管?
拿上钥匙,栾平就冲巴图喊,要巴图跟他一起出去一趟。
巴图问到哪里,他说你走,去了就知道了。
巴图就跟着出了办公室。
稍候,巴图又回办公室来了。
杜怡奇问:“老巴怎么又回来了?”
“栾大队长让我拿执法文书。”
“噢,是吗,看来要干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老巴跟队长混出名堂了,别不认识大家了啊!”
巴图哈哈哈笑着,一脸和善。说:“谁知道,都是队长做主,我又不管事儿,他说咋着,我就咋着。”
等他们都下楼走到院子里,吴承斌站在窗户跟前小声说看那球样子,局里边自己封的副队长,连个级别也没有,有什么屁用,还拿自己当根儿葱。
陈昊说,那你给他钥匙干吗?
人家有关系呀,我怕。我是聘用的,不像你们都是财政工资,万一我被开除了怎么办,我可是谁都惹不起。
陈昊说,理他干球,我连耽他的空都没有!
杜怡奇看着陈昊,觉得人当这样的二杆子多好呀,想干嘛干嘛,你看这话说得听都听不懂,可是意思你懂,既然能反应人家准确的意思,难道不是一种准确的语言吗?
全局上下除了他,谁敢招国际物流城的那胖女人呀,可他敢,不旦敢,还主动承认。也算个真男人吧。
没法执的日子过得特没劲,大家在狭小的办公室里瞎转悠。
杜怡奇想还是到办公室去看看戴露琼去吧,免得她老说自己不关心她。
戴露琼见杜怡奇进去,眼角先是露出高兴,随即又把头转过去,看窗户外面去了。
柴芳就劝她,你男朋友来了,你男朋友来了。
戴露琼默不作声。
不知是什么缘故,戴露琼一连几天都显得情绪特别不好。
因此,杜怡奇显得很忐忑,他深知戴露琼之所以情绪低落,其实是跟他上了床的后遗症。
柴芳也显示出了从未释放的热情,居然晚上邀杜怡奇和戴露琼吃饭。
市上新开的一家韩国餐馆,陈设都还新潮,饭菜倒是不怎么行。可是包厢质量很好,跟香榭丽舍的有一拼,饭菜上齐后,柴芳要了一瓶白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她说她分三次喝完。
她劝丽琼别不高兴。她说能自由恋爱的女人都是天使,说自己跟自己家那老汉就没这样的福气。
她说女人长得不好看了,一辈子就完了一半,自己都小四十了,也没正经谈过恋爱。
她说谈恋爱那阵子,她根本不让她们家老汉到自己单位去,多丢人呀。
她说结婚后两年,在大街上走,她都让她们家老汉在自己身后五米开外跟着,不能靠近,直到有了孩子。
戴露琼就笑了。
然后,柴芳给杜怡奇使了个脸色,就出去了,杜怡奇也没闹明白是啥意思。只是半天没见柴姐人回来。
这时服务员说了,人走了,把帐结过了。
杜怡奇和丽琼相互视了一眼,嘴角相互一翘,就又粘巴一块了。
杜怡奇问她为啥生那么大气。
她抬起头,把手放在杜怡奇胸膛上问:“你真能不能娶我?”
“能吧”,杜怡奇说。
“杜怡奇觉得你就没怎么爱过我。”
“爱呢”
“我不信,我觉着你就是自个寂寞了,见我也闲,就陪我玩一阵子。”
“不是,我不是花花公子。”
“我也知道你不是,可是我觉得你在我心里的份量比我在你心里的重太多,这样太不公平。”
杜怡奇默不作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戴露琼喝了口酒又接着说,“所以我不想让单位的人知道咱们的关系,这样就是将来你没娶我,我虽然痛,但别人也不知道我痛。可是,你告诉别人干吗?你怎么一点儿不考虑我的感受!”
戴露琼的眼泪涮涮的。
“我知道,你将来一定飞黄腾达,我看中的人一定能脚踏七色祥云,做出惊天动地的业绩。可我也知道,你将来必定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你一旦遇到中意的人,你就会离我而去!”
“不会,我不会离你而去的,不会。”杜怡奇坐到她的身旁,紧紧地抱住她,她的在杜怡奇宽阔的胸怀里抽泣。突然抬起头,双拳反复地擂杜怡奇的胸膛。
那晚杜怡奇和戴露琼吃完又去了香榭丽舍,又去温存了一翻,直到筋疲力尽,床头吵架床尾合,说得就是他们这类人。
温存结束后,杜怡奇和丽琼一起猜测栾大队长带着巴图偷偷摸摸干吗呢?
丽琼说,干大事呗,抢彩头!
第二天到局里正常上班的时候,突然就发生了大事儿。
“解局、解局,快去医院吧,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呀。”柴芳喊着。
“慢着点,到底怎么回事儿?”解甲兰问。
“不清楚,巴图打电话回来的,说他和栾平带了个病人在抢救,要局领导过去看看。”
大家听到响动,全都跑到办公室这边来了。
人命关天,此等大事儿,全安监局的干部还是有觉悟的。
解甲兰立马儿喊所有人下楼,只留柴芳一人值班。
到了楼下,一看吴承斌没了车,解甲兰就一肚子气,狠狠瞪了一眼,大步流星穿过院子,大家一起打了两个“的士”,沿着杜怡奇和戴露琼认识第一天的路线,奔赴医院了。
大家到了急救室外边,病人正好从手术室推了出来,两片嘴唇像香港电影《东成西就》里的梁朝伟似的,肿起老高,脸色发紫。
大夫告诉解甲兰,还好,这人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以后执法可是要注意,这是闹得什么事儿呀!
解甲兰听得一头雾水,正准备找栾平问个究竟,手机又响了。
李副市长的秘书又问人有没有事儿?
解甲兰急忙说平安、平安。
秘书说李市长说了,如果医院这边安排好了,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解甲兰没辙只得把林嘉琪和杜怡奇叫到跟前,说有事跟他联系,觉得能处理的,自己看着处理。
这次李副市长可是勃然大怒。说解甲兰管理部署不严,纯粹瞎捣乱。安全生产执法,居然差点闹出人命。李副市长责令安监局立刻开始学习整顿,半月之内不许再执法,重点抓作风建设和执法程序的正规。他要求解甲兰回局里尽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个清楚,再给他上报。
解甲兰哪里敢吭声,可是又觉得自己冤屈得很,自己都两鬓斑白了,还被李副市长训斥的那样难听,他的心里很不爽,连卸甲归田的心思都有了。
整个过程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解甲兰想,不用你这年轻的市长大人问责,我也一样会查清楚怎么回事儿,并做出处理的,他想我解甲兰为官三十年,走得正,坐得稳,到现在媳妇还在饭店端盘子洗碗,每月挣六百元钱。哪个局长的老婆能受得了这样。
没等解甲兰展开调查呢,就有人提前开始了。
市纪检委已经派了工作组到了安监局,在解甲兰的办公室门外喊他回去。
解甲兰有点懵,自己开着车到处跑着找挨骂,这就是他这个局长的日子。怎么别的局长就过得那么惬意呢,得这回连自己调查的步骤都省了。
有了组织出面,有了经验丰富的纪检工作人员,事情的真相很快浮出了水面。
原来栾平接到一牧民私藏汽油、柴油、液化气在自己家院子里给村民卖,足足八吨。这本是严重违反危险化学品管理的违法行为,查处没收都属正常。
栾平觉得自己到安监大队当了副队长以来,还没有在城管大队的感觉好,在城管大队碰到在街上写办证的,还可以痛打落水狗,碰到店铺不扫雪的,往门外摆摊的,还可以怒锁商店门,把摆的摊子揿翻。然后再理直气壮地告诉这些影响城市市容的人们:你们影响了城市的文明,城管就要对你专政。他的那种感觉可好了。
现在到了安监局,执法的环境、对象、方式方法都不同了。他这被某些领导视为经验丰富的城管队长一时调整不过来,适应不了角色。
栾平带着巴图去那牧民家里,要没收那些汽油、柴油,栾平兴奋着,这次可以立大功了。可谁知,这家牧民的男女主人疯狂地抗拒他的执法。踹倒两个汽油筒,汽油流得满院子都是。而且扬手拿着打火机,准备和他们同归于尽。
巴图慌了,小命要紧呀,急忙跑了出去。栾平也没想到碰这么个主儿,只好先战略性撤退了。
栾平绝不是个认输的主儿,他一定要建功立业的,他认识的人又多,第二天,联合了公安局的两个哥们儿又去了,这次他快刀斩乱麻,没等小伙子掏出打火机,就一把将小伙子按在地下,迅速控制了现场。连小伙子的家人也一起遭到了控制。
他们将人带离了小院,开始隔离做调查笔录。栾平没想到,这一家人怎么那么心有灵犀,全都不说一句话儿,但他也不急,熬呗看谁能熬过谁。
终于小伙子熬不住了,问栾平要杯水喝。
喝就喝呗,栾平给倒了杯水。
小伙子慢慢地喝,慢慢地喝,一直喝了三个小时,把杯子扣在自己的嘴巴上,拿都拿不下来了。
最后因窒息从椅子了摔了下去。
小伙子暂时失去了呼吸,联合执法人员乱作一团。拨打了120,小伙子的家人哭得死去活来。
看了整个经过吴承斌幸灾乐祸地说:“乱、乱、乱”
陈昊说:“栾平式执法,最科学的执法,猛!猛!”
而杜怡奇在思索,被大家执法的这些人真可怜,居然冒死相抗,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