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乌乌的山下出现了两只红灯笼,并排朝山上飘了上来。
红灯笼是我们常见的那种,似乎外面还写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两只灯笼后面有人提着,因为距离也有点远,我们看不清是谁,他们走得不快也不慢,以一种匀速朝山上飘来。
这是哪一出?
李伟耳朵尖,侧耳倾听了片刻,对我们道:“你们听,有声音,唱歌声,小孩子的唱歌声。”
这一下我们连呼吸都屏住了,周围静的落下一颗绣花针也能听见。
然后,在这样的死静之中,顿了三四秒钟,我终于听见了那李伟说的唱歌声——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请我吃糕糕;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请我……”
语音稚嫩清脆,像你在幼儿园常听见的那种歌谣声。
但这荒山野岭,深更半夜,听见那歌谣你可没有感觉到一点童趣,反而忍不住浑身冒鸡皮疙瘩。
突然出现两只红灯笼已经够诡异了,怎么又冒出了小孩子唱歌呢?
“搞什么啊?难道是看我们刚才战斗辛苦,请小孩子上来演出慰问?”李伟摸了摸光头,满脸不解。
赵梅杰却神色大变,叫道:“坏了!”
“坏了,什么坏了?”我再一次看见赵梅杰面露紧张,上一次还是在马王村红衣女鬼出现的时候,怎么,难道那两个小孩子很厉害吗?
这时,赵梅杰的师父赵钱孙发话了:“那不是两个小孩子,是两只鬼小郎。”
“鬼小郎?”
“也就是小鬼,不过这种鬼是由鬼月子时出生的死婴,使用极其邪恶的法术制作出来的,非常阴毒,因为是鬼月子时出生,阴上加阴,十分难缠可怕。”
赵钱孙说完之后,我还是没有明白鬼小郎可怕在哪里,它们再可怕,也只不过只有两个,刚才僵尸群都被我们打退了,难道还害怕两只小鬼?
赵钱孙喃喃自语:“不明白小凡大伯的用意,鬼小郎至阴至毒,为什么现在派上来呢?”
旁边的宋文耀眉头紧锁,看来他也是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儿。
这会儿,那两只红灯笼已经飘到了半山腰,奶声奶气的歌谣声随之清晰了起来。
周围的夜色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我们好像在墨汁罐里,不经意间抬头一看,西边天厚重的乌云边缘,出现了一抹火烧的绯红,好像一只烧红了的铁。
红灯笼越来越近,歌声也越来越清晰: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黑色的夜,大红灯笼,奶声奶气的歌谣,这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刚才成群的僵尸朝我们发动进攻的时候,我没有多少害怕,但听见了稚嫩的童声,我忍不住浑身出了一层白毛汗。
我望着山下,捏了捏拳头,手心里面全是汗。
不由地,我朝后退了一步,我不敢站在最前面,生害怕那小鬼会突然扑上来把我吃了一样。
可是刚退后一步,我后背上撞到了两团柔软,心里“啊”了一声,然后耳旁响起了赵梅杰的声音“流氓”。
赵梅杰,你怎么站到了我的后面去了?
这真不能怪我流氓,怪你那两个地方太挺了。
这个时候也容不得我们暧昧,那两只鬼小郎已经飘了上来。
他们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手里提着红灯笼,外面有一个烫金的大红喜字,好像谁家过了喜事儿用过的红灯笼。
灯笼后面的两只小孩儿我看清了,他们白白胖胖,肚脐上系着一只红布兜儿,面色非常的白,好像抹了一层白米分,尽管红灯笼在他们脸上洒下了一层红芒,但我仍然能感觉到那硬生生的白,尤其在这漆黑的夜里,对比十分鲜明,而小孩子的眼窝却是乌黑的,好像被人挖去了眼睛,只剩下了两只黑乌乌的眼窝子。
我忍不住一阵毛骨悚然。
他们缓缓地走近,大约走到距离我们五米的位置,他们盯着我们,裂开鲜红色的嘴唇,“咯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自从鬼小郎出现之后,我们几个全身紧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害怕他们突然发难,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可是他们上来之后,定定地站在不远处,对着我们笑。
那笑声非常诡异,咯咯咯咯咯的好像老母鸡叫,听得我浑身寒气直冒,两腿软软的像两根面条。
我看了一眼宋文耀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现在只有他们来拿主意了。
可是宋文耀还没说话,不远处的群山上四处响起了一阵孩子的哭声,嘹亮,凄厉,撕心裂肺,我们的耳朵好像针扎一样难受。
哭声响起那一刻,我们齐齐扭头张望,想看看声源在哪儿,那声音是从我们左手方传来的,可是我们朝左手方望去,右手方又突兀地响起了一道尖叫声,紧接着我们前方也响起了一道尖叫声,再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婴儿的啼叫声。
一声儿高,一声儿低,一声儿远,一声儿近,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嘈嘈杂杂,你一定有过那样的经历,夏日的晚上听蝉鸣,现在就是那种感觉。
而对于我和赵梅杰来说,这种情况分外的熟悉,当初我和她逃出村子的那一晚,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吗?
百婴夜啼!
我立马想起了大伯和棺材刘的话:百婴夜啼,百鬼夜行,毁尸灭门!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一时恐慌到了极点,不仅是我,旁边的赵梅杰和我同时经历了那一晚,她自然知道百婴夜啼的恐怖,这时我看见她浑身颤抖,带动胸膛上的两只肉蛋微微震动,好像开了马达,连带着顶起来的衣裳随着抖个不停。
她脸色煞白,和我一样徘徊在恐惧的边缘。
而这个时候,站在不远处的两只鬼小郎咯咯咯的笑着,朝我们走了过来!
随着他们的走近,那四周的婴儿哭啼声也随之逼近,就好像夜色之中隐藏着无数的婴儿在朝我们缓缓走近一样。
这声音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从四面八方朝我们挤压而来,把我们每个人死死地裹挟在中间。
我四周都是孩子的哭声,细密的如同牛毛一般朝耳朵里钻,我全身恶寒,好像被什么卡住了喉咙,出不来气,忍不住喊了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