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孙鱼儿牙齿一龇，一口痰狠狠的吐到了伸来的黄狐脸上，左手顺势一拳就轰在了黄狐的嘴角。
黄狐连动也不动，只见它嘴角一抽，另一只爪子猛的向孙鱼儿的肩胛按去。
我大惊失色，左手顺势就抓住了孙鱼儿滑落的手枪，抬枪便射。
可我的动作速度远不及黄狐，只听咔嚓一声，扳机几乎同时被我扣下。
砰！
铛！
随着枪响，一声清脆的声响荡起，夹杂着孙鱼儿的闷哼，预料之中的血花没有爆开，我只觉得虎口一麻，一团火花在我眼前炸开，几乎闪瞎我的眼睛，眼球一阵刺痛。
我眼睛一闭，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左肩膀处就突然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一根凉飕飕的东西生生插穿了我的肩胛，正入我的关节。
“啊！”
难以忍受的剧痛让我连哪怕十分之一秒都忍不住，几乎同时就已经嘶吼出声，整个人的脑袋被刺激的一阵昏厥，整条手臂瞬间成了一根软面条。
手枪再次滑落。
我的眼睛这才可以慢慢睁开，恍惚中，我看见低头看着我的二启，鲜血中的黑色眼球异常显眼，可是那眼中没有一丝感情，仿佛眼前的我是一坨死肉，而他手中的军刺正中我的肩膀。
真的是二启……怎么会是二启，为什么……
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吗……
只这一刺，我的精神几乎完全崩溃，浑身上下似乎只剩下肩膀处钻心的疼痛可以感受到，眼前的一切在这一瞬间那么的不真实，虚幻迷乱，天旋地转，我似乎能听到肩膀慢慢往外冒血的声音，还有孙鱼儿在哼唧着什么。
我摇着空洞的脑袋看向孙鱼儿，她就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此刻看起来却遥在天边，忽远忽近，影影绰绰，她被黄狐死死按在地上，无法动弹丝毫，只是惊恐的看着我，嘴巴痛苦的一张一合……
似乎在喊我的名字，可是到我的耳朵里却是一阵嗡鸣，声音忽大忽小，混沌一片，什么都听不清。
我眯着眼睛看着她，想安慰她，让她不要怕，我还没有怕呢，我已经不知道怕了。
可是我一张嘴，只剩下嘶哑的吼叫，喉咙里翻滚着声音，像是将死的野兽。
难道我已经怂到只挨一刺就要死了吗，五金可是挨了十几刺，我不甘的挣扎想动，二启只是淡淡的看着我，并不阻止，似乎知道我根本动不了。
最终，我除了动了动脑袋，连手指都疼的无法抬起。
吱吱啊呜呜——
一声声低叫突然在我耳边想起。
不知道为何，随着这一声声低叫，我的精神突然为之一振，有一条湿湿滑滑的东西不断的舔舐着我的脸蛋、脖颈、肩膀……
我眯着眼睛看到了不断呜咽的小狐狸，也看到了一旁满脸惊诧的黄狐，似乎不敢相信小狐狸竟然这样。
黄狐盯着蜷缩在我脸庞的小狐狸，慢慢的松开了爪下的孙鱼儿，然后走到了我的身前。
这时，二启的手一动，我肩膀的军刺被猛的拔出。
似乎是痛的习惯了，我只是觉得有点膈应，连声都没有发出，但是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血冒的更欢了。
二启让开了位置，慢慢挪到了孙鱼儿身前，一脚将已经挣扎着半坐起来的孙鱼儿踢翻在地。
我嘶哑着吼了一声，身子一翻就要爬过去，可是我还没翻过来，一股巨力突然将我死死踩在了地上，胸骨立刻传来一丝骨裂的声音，我的嗓子一甜，只觉得两眼发黑，差点背过气去。
黄狐巨大的尖脸慢慢向我戳了过来，我似乎已经丧失了反抗的意志，只是愣愣的看着它。
它黑色的眼球几乎没有眼白，我看到了无边的怨恨，看到了嘴角挂着鲜血颓丧的我……
我知道它真的怨恨我，早在王母山，它的眼神就令我狼狈逃窜不敢直视，那时候白狐还没有死，而现在，我真的害死了白狐，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
我咽了一口鲜血，强忍着胸口的疼痛，看着它慢慢开口道：“对不起……对……对不起，是……是我的错，咳咳……”
一口鲜血再次反呛了上来，一下将我顶的口鼻窜血，血腥味儿瞬间弥漫了整个味觉神经。
我舔了舔嘴唇看着无动于衷的黄狐，一字一句道：“归……归根……究底，是我……我的错……让，让他们走……”
“哼！”
一团满是腥臭的热气突然从黄狐的鼻中喷出，直接打在了我的脸上。
巨大的狐头再次向我压过来，鼻尖几乎贴住我的嘴唇。
黄狐的嘴巴一张，紧接着一句字正腔圆的话从嘴中冒出，声音除了怨恨再也听不到一丁点感情。
“太奶就是心太好所以才被你们这些人类害死！”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巨大狐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我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它猩红的舌头慢慢钻出了嘴角，满是倒钩的舌头在我的脸上使劲一刮，紧接着又厉声道：“这鲜血倒是美味！太奶的参王本来是准备给我们的！为了你们这些狗屁人类！太奶什么都舍得！最后却死在了你们手中！”
听着黄狐的声嘶力竭，和小狐狸的呜咽，我想起了那个操着一口村儿话给我端茶喝的老奶奶，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黄狐说的没错，不是我杀的白狐，我却是凶手。
一滴眼泪突然啪嗒一声砸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黄狐，眼泪从它的鼻梁滑落。
“我为太奶不值，一辈子向往人类，善待人类，却一辈子为人类所害。”
“刚成仙时，太奶成家做妻，却不想，太爷为奸人所害，太奶为此疯魔，一时为心魔所控，犯了杀戒，就此沦为半仙半妖……”
“太奶收我的时候，是从猎人手里将我抢了过来，太奶好心放了那猎人，猎人却引来了玄门之人，太奶为此负伤，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太奶好不容易天大的机缘，得来了参王，不舍得给自己用准备给我们用，结果却给了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屁人类……”
“最后，更因你们而死……”
我呆滞的听着黄狐讲着这些，心里最后一道坎突然被洪水猛的冲开。
那具五马分尸的孩童尸体不是白狐的本意……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小狐狸似乎也能听懂这些话，慢慢的抬头看向黄狐，不断的点头，似乎在求黄狐放过我。
我的满脑子只剩下对白狐的愧疚，只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黄狐对小狐狸视若无睹，继续盯着我的眼睛，顿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渗人的怪笑：“哼哼……给你的毒玉佩看样子竟然早就没了，那也不能让你这么便宜就死……“
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突然让我的脑袋如遭电击。
我慢慢歪头看向一旁的孙鱼儿，僵硬道：“刘……刘哥没有给过我玉佩吗？”
说完这句话我就知道不对，当时在桐乡，我明确的表明收到过五金的一块玉佩，可是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证明此事确实如此。
可是现在黄狐突然提起了它给过我毒玉佩，难道还有另一块毒玉佩不成？
孙鱼儿显然也听到了黄狐所说，整个人也有点恍惚，似乎也陷入了对白狐的愧疚之中。
我一问她，她猛的回过神来，紧接着一阵抽搐，不过被二启踩着胸口，根本无法动弹。
她的面部疼的几乎拧成一个疙瘩，顿了一秒才咬着牙道：“给……给过……是他从早先的一个墓里顺手摸出来的……”
我一愣，刚想开口继续问，胸口突然被猛的一压，痛的我整个人都抽了起来。
“哼哼……”
黄狐一声怪笑，开口道：“你是说那个玄门的人吗？他的确送过你一只玉佩，不过被我调了包而已……”
我几乎已经听不懂黄狐说的什么，我怀疑自己被它一脚踩傻了，或者失血过多，脑袋不够用了。
“你……你当时在？！你迷……迷了他？！”
孙鱼儿有气无力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它当时在？
血洗之后的狐村，当时我们以为除了我们四人之外再无他人，可是没想到黄狐逃过一劫？甚至还目睹了五金送我玉佩？
迷了他？
不，是迷了我？
我看着抽着嘴角几乎做到人类冷笑表情的黄狐，显然孙鱼儿说对了。
我忘了，狐狸精能迷惑人，甚至让人陷入幻觉。
可是那时的黄狐还不过是一只体型比较大的狐狸罢了，怎么可能做到迷人这种高端的事情？
我看向二启，终于也明白为什么二启现在变成了这样，显然二启已经被迷了。
我记得之前二启还说，既然黄狐能化形，那么他和五金应该拦不住。
这就证明二启至少是了解黄狐的，再加上二启的能力，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黄狐迷了？
虽然不相信，但是好像除了这个解释就只剩下二启对任嚣墓中的事还耿耿于怀，这好像又更不靠谱，至少二启也不至于变成这样的行尸走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