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黄毛村里的路崎岖难走,不能说得坐着驴车马车吧,但是也就一三马子。
我和麦季,还有许久未见的贺江,三人在三马子后兜上,说话全靠喊,颠的我胃都要翻出来了。
我还好,他们两个本来还气势冲冲的聊着久别重逢的话题,没走多远,两个公子哥被颠的全不管不顾的躺在全是煤灰的三马子车兜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痛苦的彼此对视。
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我虽然也难受,但是好在我能忍,绝对不会躺倒那么脏的地方的,待会儿可是得当伴郎的。
一直听黄毛说他们村穷苦,可是我们没想到穷苦到这种地步,连条公路都没有通,这实在少见的很。
不过这也不能怪征服,这里全是各种山沟沟,各种忽上忽下,并且那个方向还就只有那几个村,不过上百户人家,这修路的代价实在太大。
黄毛前两天正式通知我的时候还说,现在扶贫政策好,路马上就开始修,并且脱贫队伍里一个人也不能拉下,本来是要几个村子集体迁出,后来领导说风景不错,将来直接改成风景区招商引资,农家乐什么的。
“喂——”
硕大的风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我回头一看,被颠的七荤八素的贺江张着嘴灌着冷风冲我喊道:“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我坐在三马子扶手上没好气的冲他扯着嗓子喊道:“你他妈怎么不把老子的名字也忘了?吉吉!记住了没有?!别他妈待会儿叫不上名字尴尬!”
贺江这逼玩意,有一种混不吝的气质,倒是符合他拆二代的身份,每次都记不住别人名字,就是我们三人,他在上了大二之后还老记混,也不知道是装逼,还是真记不住。
“对!对!”
贺江把手扩到嘴巴上又喊道:“吉吉家里怎么就突然同意了?!之前可他妈死活不愿意,其实要是我闺女我也不愿意!”
贺江说话毫不留情面,也是拆二代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特殊气质。
他问这个事儿,我一直在想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黄毛习得了一身本事,用一个牛逼的阵法护住了一个牛逼组织需要的竹简,并且这个牛逼的组织非常看中黄毛,因此也算是卖黄毛个人情,本来生门可以慢慢破阵,偏偏要给黄毛钱买卸阵的法子。
这钱的数额大到能让黄毛一辈子衣食无忧,黄毛对这种钱自然也收的心安理得。
吉吉的爹娘不过也就一中产阶级,被黄毛几包钞票砸过去,哪儿还有反对的心思,恨不得把新姑爷供起来当祖宗,火急火燎的就赶着吉吉过门了,连知道未婚先孕之后也一个劲儿的连声道好。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转移话题骂道:“闭上你的臭嘴吧!管那么多干啥?!待会儿可别掉链子!我看你俩这身衣服怎么办?!”
我一说,两人就苦了脸,一句话也不吭。
黄毛告诉我们风口冷,可是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冷,就穿着衬衣过来了,幸好我们是昨天晚上入住了离黄毛村最近的一个县城,这里冷到宾馆酒店都不带装空调的,就是这里最热的季节也绝对用不上,冻得我们仨赶紧现买了一身西服。
此时又是早上,穿西服都冻的直哆嗦,风口风口,也就是说这里全他妈是呼呼的冷风,到处插着高大的风电风车。
六点我们坐上这三马子,现在将近八点,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石村子,约摸几十户人家,老远就看见其中一户飘着红绸子,院里热气腾腾的人来人往。
空旷的山里回想着破喇叭里叫唤的黄梅戏,嘈杂的令人难受。
我还劝黄毛出来办婚礼,可黄毛念旧,惦记着乡亲们,虽然这些乡亲可恶起来也可恶的紧,但是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也就回来办了,结果害的我们遭这罪。
三马子冒着黑烟上了一个陡坡,直接就进了黄毛的村子。
黄毛大概听到了三马子的声音,满脸堆笑的在村口等着我们仨人。
我们仨刚下车,人还处在晕乎恶心的状态下,黄毛就要上来给我们熊抱,被我们一把推了开来,纷纷吐槽他太坑爹。
黄毛开心的嘴巴都裂到后耳根了,也听不见我们的吐槽,领着我们就进了他的家中。
大大的院子,一排拐角房子,看起来总共四间屋子,明显急急忙忙翻修了一遍,一些非常现代时髦的东西明显是后加的,看起来极不协调,有点怪异。
黄毛的爹娘一见我们就一个劲儿道谢,说我们没少照顾黄毛之类的,非常朴实的典型山村人,一点也不刁。
我嘴上说着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心中却暗暗点头,为了您儿子,我可好几次差点见了阎王。
院子里全是村里的乡亲,瞅了我们一眼就各自忙的热火朝天,倒是黄毛介绍了几个本家。
寒暄之后黄毛就扯着我们进了屋,让我们给他穿新衣穿新鞋。
这是当地的风俗,必须由哥们做,黄毛也没几个朋友,我们自然当仁不让。
九点迎亲,吉吉家远在天边,不可能真的跑到那里迎,自然就就先找了个村里的人家先住下,只等时辰一到,黄毛就抱着吉吉一路走到家里,就算完成了。
九点整,音乐一响。
全村上下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古老的唢呐班子吹的那叫个起劲,黄毛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村另一头的一家。
伴娘就两个本村的小姑娘,三下五除二就被我们仨搞定了,一堆人齐齐冲了进去。
“吉吉!我爱你!”
黄毛一进门,一个单膝跪地就跪到了穿着喜庆红旗袍坐在床上的吉吉面前。
四周全是村里人,一听黄毛的普通话顿时一片哄笑,纷纷让黄毛用风口话再说一次。
我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知为何还有些感动。
“吉吉!俺挨你嘿!”
黄毛又用土话讲了一遍,听起来颇为蹩脚,所有人更是哄笑,又让黄毛亲一口。
吉吉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羞的满脸通红。
黄毛大笑着扑上去就是一口,随后抱起来就往外走。
我们仨一路扶着看着脚下,总算有惊无险的到了黄毛的家里。
新娘安稳落地就此成了王家的人。
两人相拥喜极而泣,四周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夹杂着各种吹打,有人站在房顶洒下了碎红纸。
我们三人相视一笑,无论我们是什么人,此刻都是满心的祝福,只希望两人天长地久,白头到老。
激动过后自然是少不了的仪式。
院中摆起了两把太师椅,笑的合不拢嘴的黄毛爹娘被人按在了椅子上。
“一拜天地!”
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我们三人从来没有见过哪里还有这种电视上所演的风俗,一个个一眨不眨的看着含羞带笑的黄毛和吉吉。
黄毛拉着吉吉直接冲院里放着老天爷画像的地方深深跪拜了下去,接着又起身冲一个没有任何东西的方向拜去。
所有人默不作声,黄毛这一拜直接将头磕在了地上,久久不愿抬起。
是黄毛爷爷坟地的方向。
我的内心立刻想到了这个可能,脸上跟着变得有点不自然,不过转念一想阎今昔已死,一切就尘归尘土归土吧,阎今昔死的也是惨,虽然罪有应得,但是就此打住吧。
黄毛不起来,吉吉自然知道这个方向是黄毛最重要的爷爷,也没有起来。
直到黄毛的爹咳嗽了一声,黄毛的身子一抖,拉着吉吉站了起来,笑容依然挂在两人的脸上。
“二拜高堂!”
黄毛牵着羞涩的吉吉走到了爹娘面前,然后双双直直的跪了下去。
“爹,娘!”
两人齐齐叫了一声,然后重重的磕了下去。
“哎,哎,乖。”
黄毛爹娘答应着纷纷抹了一把眼泪,连忙扶起了还有身孕的吉吉,此刻吉吉不过怀孕两三月,还不显怀,乡亲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可是知道的。
“夫妻对拜!”
四手相握,紧接着分开,两人退后一步,默契的向彼此拜了下去。
“送入洞房喽!”
一旁的贺江没忍住,脱口喊出。
我打了他一下笑道:“瞎说什么,大白天洞什么房?!”
黄毛抬起身子也冲贺江骂道:“你他娘是不是等着闹老子洞房呢?”
贺江刚想说话,突然看向吉吉。
我回头一看,吉吉竟然还在弯着腰低着头,像是不知道黄毛已经抬起身一样,一动不动。
就算以为黄毛没抬起身,可此刻时间已经够久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该起身了。
黄毛一愣,笑道:“媳妇儿,起来了……”
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吉吉竟然依然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一般,或者被谁施了定身法。
此刻四周围着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奇怪的一幕,有人笑着喊:“新娘子是不是累了?新郎官还不快扶扶?!”
四周一片笑声,我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死死盯着低头弯腰的吉吉。
经验告诉我,什么新娘子累了!?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