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的手指缓缓划过那些编磬,慢慢道:“清乾隆年间,乾隆命人制作了一套十六件全由上等新疆和田碧玉组成的编磬,此套编磬一直为清皇室祭礼时所用,清末礼多废,编磬因此存放于圆明园,后被英法联军拆散,流落于世界各地。前两年还有一片上了拍卖行,拍到了八十万美金……”
八十万美金?一片?
这里有两层,三十几片不止……
全套可就不是八十万乘以三十的问题了,再加上每片编磬之上精美的错金,这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乘以一百都绝对不止。
谁用钱衡量它简直是侮辱。
这他妈哪儿是乐器室,这他妈是一个上市公司市值?
在这套编磬两侧各站着一名弯着腰手持小锤的女装陶俑,看样子像是要敲响这些编磬的意思。
我心中腹诽,这可都是钱,谁他娘舍得敲。
不过这编磬和编钟都是属于国之重器,禁止出境,就是有人敢盗也绝对没人敢卖敢买,一抓一个准,判个无期也是轻的,属于只能看系列,对我们的吸引力远不如那两颗猫儿眼。
我一想到这一层立刻没了兴趣,转头看向另一边。
这一转头,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挡在我和对面那套东西中间的敲编钟的陶俑。
只瞥了一眼,我的呼吸立刻一窒,双腿不由的夹紧裆部,汗毛根根倒竖,头皮一阵发麻。
“各位……”
我从嗓子里哆嗦的挤出两个细若纹声的字,眼睛却依然痴呆的看着那个脸部已经转向我们这个方向的陶俑。
它那陶制僵硬的胖脸在我的注视下竟然慢慢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一丝丝裂纹迅速弥漫了它的整个脸部。
咔嚓咔嚓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
“卧槽!”
砰——
随着五金一声大骂,孙鱼儿一枪打了出去。
子弹正中那只笑脸的头部,陶俑的脑袋里立刻炸开,碎片四散飞射。有几片溅到了编钟之上,铛铛朗朗的声音立刻回荡在石室之内。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由于子弹所带来的震动,陶俑的身子也迅速龟裂崩坏,裂纹闪电般弥漫到了陶俑持锤的手臂之上。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要手臂断裂,拳头大小的钟槌立刻就会砸下来,正中那只最大的编钟。在如此封闭的环境之下,洪钟之声一旦响起,震的我们头晕目眩都是轻的。
这就好像有人将一只铁桶套在你的头上,然后猛拍猛敲铁桶,在里面的你还不震的七荤八素?
他们显然也知道这点儿,一个个脸色大变。
更重要的是,在一个千年古墓之中他们绝对不想如此高调,这编钟之声不知会比定向爆破的炸药声音大多少倍,谁知道会不会惊动什么玩意。
墨镜男速度最快,一个跨步已经到了我们和陶俑中间,可是陶俑的手臂在此刻也完全断裂,陶制的手臂连带着它手中的钟槌重重的砸向最大的那只编钟。
连跑出石室的时间都没有,我早已经捂住了耳朵,甚至眯着双眼不敢看这一幕。
咣——
一声震耳无比的洪钟巨响,迅速穿透我捂着耳朵的双手,直接震到我的耳膜,脑袋跟着一晕,我的身体一歪,直接跪到了地上。
耳膜如同在被什么东西顶撞一般,痛的我使劲将嘴巴张到了最大,可是丝毫不起任何作用,我眯着眼睛来回扫视着他们几人。
声音对于人来说是公平的,无论他们比我强多少,可是面对这声巨响都毫无抵抗的办法,和我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墨镜男都不例外,一个个面色狰狞的或跪或蹲,死死捂着各自的耳朵。
可是这声音在石室内来回回荡了两三秒,好像根本不见消声的意思,咣咣之声如同气势磅礴的潮水一般不断的冲击着我的耳膜。
我真怀疑再这么回荡下去会不会吧这墓都震塌。
我没想到这编钟之声可以在石室内回荡这么久,此刻想站起来跑出去,可是身体一动就立刻头晕脑胀根本站不起来,他们显然也遭遇了如此情况,没有一个人能动。
不知回荡了多少声,声音渐渐变小,我早已歪倒在地,眼睛迷离,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看声音就要消去,我的耳边突然再次传来一声:“卧槽!”
我强撑着自己抬头看了一眼五金,他也已经躺倒在地,不过此刻却满脸恐惧的看向编磬的方向。
我眯着眼睛往那儿一看,身体立刻如遭重击,再也撑不住脑袋,直接仰倒在地。
那编磬两侧的两个陶俑被这洪钟之声震的寸寸崩裂,半秒恐怕都支持不住。
他们几人已经努力慢慢往门缝爬去,可是我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叮——
叮——
两声接连的清脆响声,远远不如编钟的声音宏大,却好像钻破了我的耳膜一般,刺痛令我忍不住满地打滚,眼泪也跟着无法控制的飚了出来。
庆幸的是编磬的清脆之声无法回荡多久,刺痛也反而令我头脑清醒起来,我慢慢抬起头看向他们几人。
墨镜男离门最近,也爬的最快,手指几乎就要挨住石门,剩下的几人根本还没爬出去多远,显然被刺痛扎的延缓了速度。
可就在我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几声接连不断的噔噔噔之声从我们未看过的那边传了过来。
如同有人在拨动我脑中紧绷的那根弦。
是古筝!
我的脑子里只反应出这三个字,就听噔的一声,我脑中的那根弦断了开来,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
“醒醒!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同时我的脸上火辣辣的滚烫。
一想起我现在正身处在一个险象环生的古墓之中,我就立刻睁开了双眼,正看到一个蒲扇大的巴掌呼哧一下扇到了我的脸上,直接把我抽懵了。
我的脸狠狠的歪向一边,另一边的巴掌紧跟着也抽了过来,我赶紧伸手一把抓住,嘴里骂道:“卧槽!老子醒了!”
五金抽回了手,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几声,“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有点变味儿,好像他正站在极远的地方冲我呼喊。
“我看你也没不好意思啊。”
我捂了捂依然刺痛的耳朵,慢慢坐了起来,然后环视四周道:“我晕了多长时间?他们呢?”
此刻我们依然身处那间乐器室,四周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掉的陶片,除了五金和孙鱼儿,不见其他人的踪影,应该已经出去了。
孙鱼儿担心的看着我,然后怕我听不清,将脸凑到了我的耳畔轻声说道:“几分钟吧,你再不醒过来他们就打算把你扔这儿了。他们都在外面。”
丝丝热气哈在我的耳朵上,我的心跳骤然加快,立刻脸红脖子粗的稍稍后撤,然后扶着五金慢慢站了起来。
先远离这地方再说,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再来一回我耳朵就废了。
出于好奇,我还是慢慢走到了我未看到过的那一边。
那里果然是两架古筝,不知由什么木材所制,看起来黝黑发亮,错满了金色,不知错的是什么图案。
古筝之上洒满了大大小小的碎陶片,显然这两家古筝旁边曾经也有过陶俑。
筝弦已经根根断裂散落开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筝弦,竟然可以两千年没有崩断?而且发出的声音依然浑然清脆。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来那张冲我绽放诡笑的陶俑,立刻不寒而栗,赶紧后退几步,跟他们一起出了石室。
其他几人果然都在外面等我,陆奇八揶揄道:“你可真行,这就晕了,耽误事儿。”
我没有力气回嘴,只是搓了搓脸心有余悸道:“那声音太他妈恐怖了,怎么可以回荡那么久?还有那陶俑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会扭头还会笑呢?难道成精了不成?”
成精这事儿我不陌生,狐狸成精真的还有有理可据,但是一个死东西怎么会成精?
那可就是神话的范畴了,和狐狸成精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封神榜西游记等等神话小说就写了不少死物成精的故事,我现在不仅怀疑这个世界,更怀疑人生。
老吴边走边说道:“回响这么久是因为这墓室的墙壁不是一般石砖而是某种特殊材质,我从未见过,可能对声音有极强的反射。至于那陶俑,只不过是一个小把戏,刚才我看了,陶俑其他地方全部碎完了,唯独脚部还牢牢粘在地上,一点事儿也没有,里面藏有一处机括,极有可能一边连着陶俑,一边连着触发点,可能是我们动了什么东西触发了机关,造成了陶俑先从面部碎裂,导致面部扭曲。”
老吴顿了顿,摇摇头道:“在这里所有人都精神紧绷,看错也正常。不过,咱们没动过什么能触发过机关的东西,除了门,可能从开门的那一刻,机括已经开始运动。”
我轻吐了一口气,不是死物成精就行。
不过我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