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说着拉着我退远,直到墙根,然后动手拧了拧头上的头灯,头灯的光照越来越散,范围也越来越广。
直至微弱的光线笼罩了大半个石室,五金才停了下来。
“去看对面的墙上有什么。”五金推了我一把。
我不知五金在搞什么鬼,壮着胆子绕过棺材到了五金对面的墙壁前,棺材的影子正投射在墙壁上。
“就棺材的影子啊,还能有什……”
我话未说完,突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的看着墙壁,慢慢往后退去。
斑驳的灰石墙壁上,一只棺材的黑色影子孤零零的映在上面,悬浮在半空之中,底下竟然没有半点支撑物。
那足有半人高的树根呢?树根的影子呢?
我来回看着棺材树根的实体和影子,我没有看错,实体棺材下绝对有树根,但是影子棺材之下却什么都没有。
这他妈比什么狐妖什么鬼魂什么奇门遁甲还要不符合科学吧?
我只知道建木是传说中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黄帝便是蹬建木而上天成神。我宁可相信黄帝成神是真的,也不敢相信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在光照之下竟然没有影子。
我心中惶恐难以言明,哪里还敢在这儿待,赶紧蹿到了五金身边,看着五金张口结舌道:“刘……刘哥……那树根没有影……影子……怎么回事?”
五金重新将头灯光聚在一起,刚想开口说话,一边的墨镜男突然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外面。
我和五金赶紧将耳朵贴在石门上,一阵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有无数手指甲在石门外面挠一样,我只听了一耳就再也听不下去,只感觉心里一阵痒痒,好像有蚂蚁在爬一样。
五金看着墨镜男,张了张嘴,没怎么发出声音,但是我看口型好像是说:它们发现咱们了?
墨镜男指了指鼻子,没说话。
嗅觉?这玩意是闻着味儿过来的?这些东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繁衍生息了几百年,眼睛恐怕早已经退化了,要么没了,要么就是摆设。
五金见状,从包里翻出了一瓶什么东西,然后顺着石门下面的缝隙慢慢洒了一溜儿,一股刺鼻的味道冲进了我的鼻子里,我一闻立刻知道是雄黄。
这么做一来掩盖我们的气味儿,二来雄黄本身气味儿刺鼻含有剧毒,对嗅觉灵敏的动物昆虫有极大的威慑力,大名鼎鼎的砒霜就是雄黄氧化而产生的。
等了一会儿,我再次贴到石门上,声音果然小了很多,几乎不可闻,像是不再挠门了。但是恐怕我们一出去,它们立刻就会蜂拥而上,无穷无尽的绿蚕,就算是带一吨雄黄,都够呛能保住我们。
五金这才挡着嘴小声道:“立无影也……是建木无疑。”
“怎么可能?”我看着五金,无法置信道:“这怎么解释?你还摸过了,它是有实体的,又不像鬼,没有实体。”
“建木之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连接天地,莫非这张念芝还想踩着建木登天成仙不成?”
五金不搭理我,看着那棵树根忍不住摇起头来,“简直痴心妄想,历史上得到过建木的,远的不说,就说朱厚熜,整个后半生沉浸在炼丹修道之中,还不是服丹中毒而死。举国之力为其修建皇陵,最后被乾隆打着修葺明皇陵的幌子,盗走了其中的建木,一没了建木,本来栩栩如生的朱厚熜的尸体,立时腐败化为骷髅。”
我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道:“乾隆搞明永陵不是为了盗取金丝楠木大柱吗?什么时候变成建木了?”
明初,明成祖朱棣刚刚夺得皇位,就迁都北京,为营建紫禁城和修陵,曾大量砍伐全国各地上好的金丝楠木。
其后的皇帝也尽可能搜罗金丝楠木为自己修陵,到了清朝,全中国的金丝楠木所剩无几,特别是适合做柱子和房梁的大料,更是一木难求。
关于为什么皇帝都如此偏好与金丝楠木修建自己的陵墓,我还真研究过。
首先金丝楠木木质细腻紧致,不易变形,纹理细密瑰丽,精美异常,而最重要的是耐腐防虫,埋在地里可以几千年不腐烂,这特性简直就是为皇陵天造地设的。
金丝楠木生长缓慢,成为栋梁之才至少要上百年时间,乾隆这才瞄上了前朝陵墓里的现成大柱。
“那只是其一,或者是个幌子,若乾隆想要金丝楠木何不挖掉朱棣的长陵?那里面的金丝楠木岂是永陵能比的,乾隆那时可不像现在考古人员,根本不怕没有技术而损坏里面的东西。乾隆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陪葬在朱厚熜棺椁里的一截建木。”
五金说完,盘膝而坐,再次眼睛微闭,打坐起来。
我忍不住嘶了一口气,听五金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儿。
乾隆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儿去,裕陵被孙殿英盗了个一干二净,据野史讲,孙殿英打开了乾隆的棺材,差点没给跪地上,因为死去一百多年的乾隆爷竟然依然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孙殿英被个死人吓了一尿,在下属面前丢尽了面子,气急败坏,因此下令将弘历及其陪葬的妃子的尸身暴尸荒野,满地尸骨,乾隆的头骨便是在那是不见了踪影。
“没有什么羽化成仙得道飞升,不过是比金丝楠木拥有更好的防腐效果罢了。”
我抬头一看,墨镜男不知什么时候也围着建木转起来,一边转一边喃喃自语。
我摇摇头也不再想这建木的神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能用科学解释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我已经麻木了。
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孙鱼儿活下来的希望越来越小,可是现在我们走投无路,连出口的毛都没摸着。
不知这样干坐着等了多久,墨镜男突然将耳朵贴到了石门上,来回挪了挪,等了一会儿,说道:“没声音了。”
我一喜,那些绿蚕走了?
我也贴上去听了听,果然,除了我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到,静的出奇。
五金墨镜男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点头,两人就抓住了门缝中伸出来的一条绳子。
这是他们提前预留在外面的绳子,外面一头有绊物,怕的就是这石门是只从外往里单开的,到时候石门一合严实,连个放手的地方都没有,我们怎么打开这沉重无比的石门?还不生生困死在里面。
石门一点点打开,五金看着我,两指一指双眼,然后一挑眉。
我立刻会意,咽了口唾沫,然后蹲下来将眼睛凑到了打开有手腕粗细的门缝上。
头灯光跟着照射到了外面的通道,外面果然已经空荡荡的,丝毫看不见绿蚕的影子。
我刚要收回视线,突然发现头灯光照射下有一丝丝什么东西明晃晃的漂浮在半空之中,闪动着,像是蜘蛛网。
我慢慢压低身子,眼睛通过狭窄的门缝顺着那条丝状物一点点往通道上方看去。
“呃!”
当看清楚上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忍不住被吓的打了一个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是声音已经在寂静无声的石室里通道里传播开来,犹如一颗石子掉入平面无波的湖泊上,涟漪一点点扩大散开。
通道顶上那坨像头大象一般的绿色巨蚕随着声音而恶心的蠕动了一番,黏着它身体的蚕丝错综盘杂,几乎铺满我所能看见的整个通道顶,蚕丝随着它的身体蠕动而一阵颤抖,又是几丝蚕丝垂了下来。
巨蚕猛的弯动了一下身体,脸部突然扭向了我的方向,巨大锋利的黑色口器之中正衔着两颗西瓜大小的球状物不断的咀嚼,球状物在它嘴中翻滚了两下,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我瞪大了眼睛。
那是两颗几乎只剩下骷髅的人头!像是被硫酸泡过一样烂的恶心。
这一幕让我猝不及防,我哪里还敢再看,吓的捂着嘴巴忍不住连连后退,谁知一脚绊到了后面倒地的置物架,猛地直接向后仰去。
我伸手想扶地,可是还没倒下,后背突然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面,冰凉透骨顿时让我汗毛倒竖。我立刻明白过来,是那只红漆棺材,真是晦气,我赶紧稳住身体站了起来。
可身后轰隆一声,紧接着就是木头碎裂的声音。
他俩一看我的样子就知道外面有情况,早就在我后退的时候将石门再次关了个严严实实,可二人一转身就看到我撞到了棺材上面。
我根本不敢转身看身后的情况,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他们二人中间,这才回身去看那被我撞到的棺材怎么样了。
其实根本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只棺材本来就已经两头悬空,靠着树根的几根根茎支撑,岌岌可危,被我这一百来斤重重一撞,哪儿有不倒的道理。
棺材果然已经侧翻在树根那边,虽然没有摔碎,但是离这么远都可以明显的看到棺材上的一条条裂缝,只要有人轻轻一碰,恐怕这具棺材立刻就会散架。
罪过罪过!有点文化有点底线的盗墓贼都不动人家棺材,我现在却把人家棺材给撞成这样,真是罪过,罪过,这跟点人家家房子有什么区别?
这张念芝劳民伤财大兴土木,怎么就不给自己搞个好点的棺材呢?
棺椁就不说了,怎么连个棺材都是薄皮的,但凡你弄厚点也不至于这么点高度就给摔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