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终于在我的惊恐中到了地方。胃里被上下左右扯的翻江倒海,若不是我上次回来之后,忍吐能力增强了很多,恐怕都得爬到路边呕吐,那可就丢面子了。
五金把车顺到路边熄了火,然后他们三人利索地一人背了个背包就下了车。我正忍着恶心,不想动。五金拍拍车,隔着玻璃冲我招招手道:“下来,看看地方对了没有。”
他们三人一人头上有一盏刺眼的头灯,把周围照的透亮。我深呼吸了几口气,一下车,我就知道,是这地方没错。因为路边上半米多高的护栏有点变形,还蹭着黑色的车漆,恐怕是那天侧翻的时候蹭到了护栏。我望着山路下那黑漆漆的山林,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颤。
孙鱼儿甩给我一盏沉甸甸的头灯,说道:“这是备用的,你先用着吧,老贵了,可别捣鼓坏了。”
我看了一眼,心想,一个破头灯有什么贵的,就随便戴在了头上,和普通头灯,没什么区别啊,也就稍微亮点,沉点。
我正在头上摸索着找不着开关在哪儿,就见墨镜男从包里掏出了一捆小拇指粗细的绳索,绳索一端有四爪的尖利飞虎爪。
我刚想这是干什么用的,就见墨镜男拿起绳索带飞虎爪的一端,在头顶用力甩了两圈,嗖的一声带着风就甩了出去,地上盘着的绳索被带的飞起来,呼啦啦飞冲进山路下山林里。我正想着吹牛的吧,这么黑,你以为你是电影主角啊,想让他挂哪儿就挂哪儿。就听哚地一声,墨镜男已经把绳子拽直了,头灯下绳子倾斜着向下直直的冲进黑漆漆的树林里,不知道挂在了哪棵树上。
我目瞪口呆,真有这么牛逼的人?他怎么做到的?等等,我们不会要从绳子上滑下去吧?虽然下面是陡坡,绳子又是斜着下去的,实际上离坡并没有多高,不过三四米,但是那下面可都是荆棘,掉下去不摔死也被扎死啊。更何况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啊,将所有的体重全部交给一根这么细的绳子?我又不是杂技演员。
“老刘先走,我殿后。”墨镜男将绳子绑在护栏柱子上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老刘越过栏杆,将背包一侧的安全扣挂在了绳子上,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刘就两手抓着背包,脚下一蹬,就向着树林飞快的滑了过去。那安全扣根本没有任何限速装置,绳子倾斜向下,我只看见一个亮点好像流星划过,不过两秒就停在了黑暗里。
这些人都是玩命的吗?还是艺高人胆大?我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我在这里?那我能不能开车跑路?
亮点在黑暗里停了几秒,然后有节奏的闪了两下。孙鱼儿看到信号,冲我飞了个媚眼,说了声拜拜,就一模一样地滑了过去。我咽了口唾沫,这娘们,连脸色都不带变的,比我不知道强多少倍。
他俩一走,山路上只剩下我和墨镜男,光亮瞬间暗了许多,我忍不住往墨镜男那边走了几步。墨镜男已经将背包挂在了绳索上,看来马上就准备下去了,我心里一喜,莫非他们就这么把我忘了?
“过来。”
我刚冒出这想法,墨镜男就说了一声,冲我招招手让我过去。我一脸苦涩地迈过栏杆,走到他旁边,说道“怎……啊!”
谁知,我刚说出一个字,墨镜男就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一手拽着背包,脚下一蹬,向下滑去。我就这样被他一只手抓着吊在他身下,向黑暗中的树林里掠去。晚上的山风吹的我睁不开眼睛,我也不敢睁开,我的心脏几乎被吓了出来,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另一只手也慌乱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我连挣扎都不敢挣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倒荆棘丛中,只觉得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腿也跟着发软。
五金和孙鱼儿滑下去的时候不过两秒钟,我们两个更快,我尖叫声刚停,就从空中重重地掉在了地上。我爬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心中早把墨镜男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太他妈不人道了,你好歹告诉我一声啊,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有点心理准备,我也不至于叫出声这么丢人。
果然,孙鱼儿蹲到我面前,一脸嘲笑道:“哎呦,尖叫声挺刺耳嘛,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就这就怕了?”
我瞬间爬了起来,冲她哼了一声道:“谁跟你似的,明明是个娘们,怎么跟个爷们似的?”
孙鱼儿也不生气,拍拍我的脸笑道:“还挺在乎面子嘛,小弟弟,等你经历的多了,就知道,面子值几个钱,能当饭吃吗?”
“哈哈……”五金过来搂住我的肩膀笑道:“说的对,你说一个娘们,哪儿有她这样的,活该没人要,哈哈……”
我甩开五金的胳膊,拍了拍身上的土,反正这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山林里已经不如我们那时候寒冷,但也不似城市里那样闷热,气温刚刚好,这让我舒服了很多。不过一进这里,心里却自然而然地升起一股压抑和恐惧,压都压不下去,让我喘不过气来。
“先去路下,让他辨认一下大概方向。”墨镜男说道。
五金帮我打开了头灯,我们走到当初我们掉下来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些破碎的汽车外壳和零件,以及我们生过火的痕迹。我站在那里,思绪万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夜的寒冷和害怕。
“哪个方向?”墨镜男看着我道。
我努力辨认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
这里除了背后的山路不一样,其他三面全是山林,几乎一模一样,我记得是从山路正前方的山林里进去的,当时老太太冒雨走进山林的样子历历在目,我现在冷静的想想,真的难以相信,那是一直白狐变的?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没有任何怀疑,从那个方向进了密林。当初下着雨,我只顾着低头看脚下的路,根本半点路都记不得,现在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有他们这几个牛人陪着,又有四盏灯将周围照的明晃晃的,我倒也不觉得害怕了。
没走出去几步,前面的墨镜男就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我们三人凑上去一看,我脸色瞬间变了,是一撮白毛,我想起了在雨中,老太太穿着肥大的裤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五金捏过来凑在鼻子上闻了闻,念道:“狐中以白为尊,次者赤,再次灰,最次黄。白狐又最难修炼,没想到在这儿竟然还有一只三尾白狐。这撮白毛是白狐身上的无疑,只不过狐臭之味淡淡似无,凑到鼻尖才能闻到,恐怕这白狐已老,真的命不久矣。不然以正常的成妖白狐的狐毛来说,不可能这么淡。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我一听,问道:“也许是时间久了呢?又有雨水冲刷。”
五金瞥了我一眼道:“小伙子,你听说过有狐臭的人洗了澡就没了的吗?这狐毛长年累月地在它身上,臭味怎么会是洗刷能洗刷掉的。”说完,他扔了狐毛,拍拍手,跟上了墨镜男道:“这次恐怕轻松不少,本以为这老狐狸是卖老装慈祥偏偏他们,没想到是真的老了。”
墨镜男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我们几人继续跟着墨镜男往前走,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路的。不下雨,路好走的多,他们脚程也很快,幸好我上次回去之后一直在跑步,不然真是跟不上他们。他们也不等我,我真想就这样一跑了之,可是看看四周黑漆漆的树林,就算我头上有灯,我也不敢一个人往里钻啊,只好努力跟着。现在只能希望他们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既然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东西还这么自信,应该能保我周全吧。
我们之前踉踉跄跄走了可能二十分钟,这次按理说应该用不了十几分钟就能到。
可是在走了二十分钟后,还是丝毫没有看见山村迹象,连我都觉得奇怪,他们走的这么自信,应该是有办法找到路的才对,可是怎么还没到。果然没几分钟,墨镜男停止了前进,在四周搜寻了一番,又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撮白毛。他捏着这撮白毛,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五金也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像发现什么一样慢慢地走到了一棵树前,只见他掏出来一把匕首在树根处刨了几下,不知刨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扭头冲墨镜男道:“老大,恐怕不是你跟错路了,是这老狐狸竟然懂得奇门遁甲之法,咱们被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