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被抽走的不只有水蒸气，我觉得几乎所有气体都被集中成为了那支银白色的箭。
窒息感压抑着胸腔，短暂的真空让我血管之中产生了少量的气泡，酸麻、胀痛。
还能够忍受。
那支箭不断地凝实，从半透明的状态变为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实体，就像是一根纯银打造的箭矢，锋锐、气势非凡。
“这样才有趣，哼。”北原王怒极反笑，身上的暗红愈加深邃，铠甲发出一声爆鸣，两道血红的液柱直冲天空。
“我要一击将你彻底击垮，来感受一下……天神的力量吧。”他低吼着，血液在空中如同烟花般炸开。
他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数十米高的虚影，血红色的铠甲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它的手上也是一把几米长的巨大的弓箭，拉动弓弦对准着这边。
整个石壁都变得血红一片，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松开了弓弦。那支岩浆组成的箭矢切断了一切阻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过来。
没有任何瞄准，我也松开了弓弦。银白色的箭矢同样掠过空气，不同的是它似乎能够推动气体，就像是携带着一层空气组成的屏障，迎向对方。
但是两支箭还未碰撞，我就已经看出了胜负。
紫苑输了。不是因为它弱小，而是因为我的弱小，我无法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
看起来强悍的银白色箭矢在触碰到红色箭矢的那一瞬间就彻底崩溃，炸散成绚丽的火花，那支火红的剑也瞬间消失，就像是穿越了空间一般瞬间出现在我眼前。
才刚刚愈合的伤口再度被撕裂，由于之前让人几乎麻痹的痛感，这一次伤口的撕裂竟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但是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体力下降了很多，而且很疲倦，想要睡觉。
这种恐怖的恢复能力带来的代价就是恐怖的消耗。
这一箭让我倒飞出去十多米，还好没有落在岩浆当中，而是落到了离阿苟不远的地方。
血液依旧帮我填补着身体，运动能力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
“你输了。”北原王沉声说道，他的声音在空间之中不断地回荡，像是王者在宣告胜利。
输了……
输了……
不知是回声，还是我自己的错觉，这两个字在耳边反复回响着。
想了一会儿，我还是苦笑一声，其实在决斗之前，我可能就没有赢面吧，对方是一个不明物种的强者，而我，不过是融合了一个奇怪能力的普通人罢了，对了，还有体质比较奇怪。
这场对决，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结果吧。
输的后果是什么呢？之前沉迷于战斗的我并没有想过。
或许我当时应该听阿紫的话，在北原王的施舍下，夹着尾巴，离开这里。
那样的话，没有人会死，我也能回去继续开我的小店。
但是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不过抗争失败的结果不也是如此吗？
无论如何，我要赢，我会赢。
看着北原王背后那巨大的虚影，我叹了一口气，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我还没输。”我拖动着脚步，走到了阿苟的身边，弯腰低头的瞬间感觉身体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果然，身体已经不行了。
我从他的口袋之中拿出了我的手机，它还有一些电量，足够我完成我的行动。
鬼帮帮之中，有一个我很少点开的专题，里面有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存在。
这个商家的简介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周乞，满足户的一个要求。”
我不去看那代价一栏之中血淋淋的几个大字，按下了下方那个不同寻常的召唤按钮。
周乞，五方鬼帝中的中央鬼帝，真正具有神格的天神。真正的强大，索要的代价也非比寻常——三十年寿命。
但是老天似乎在跟我开玩笑，在我按下召唤按钮之后没有任何反应，我顿时冒出了冷汗，再次按了几下，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我才注意到角落之中的那一行小字：
至少要有两个人付出这样的代价，才可以让周乞现身。
这是我从来没有注意到的，曾经我还将这个作为最后的底牌，如果哪一天真的陷入绝境，我将用这个来逆转乾坤。
但是到了这个绝境当中的时候，却又来了这么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
可能，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吧，我就是害死他们的那个祸根。
“求你了。”我喃喃自语着，僵硬地点击下方那个召唤按钮，然而在第五次点下去的时候，我看到那个按钮瞬间变成了紫色，然后变成了一个漩涡状的动画。
我心中大喜，却又带着些许疑惑。
我迅速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寻找着，似乎在某个角落之中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但是我没有机会去仔细看清，人群的阻隔，还有正在出现的黑雾阻隔了视线。
“呜……”阴风大作，将岩浆的炙热全部吹散，带来了久违的阴凉之感。这种阴凉，绝不是冬天寒风一般的寒冷，而是深入骨髓至心灵的凉意。
空中，一个黑色的漩涡悄然出现，无尽的黑暗似乎要将每一丝光芒吞噬。
一只黑色的脚从其中踏了出来，而后是一个消瘦的身躯，他的全身都是浓重的黑雾，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影子人。
整个空间的火红都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阴影，好像是被盖上了一张薄纱一般。
而那些尖耳朵生物的喧哗声也戛然而止，这里突然变得寂静无比。
“说吧。”他的声音沙哑、尖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那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他的目光在看向我，那一眼有着帝王看向苍生时的怜悯。
这就是周乞吗？传说中的五方鬼帝之一，强大到令人窒息。
“打败他。”我不再犹豫，指着北原王说道。
“帝君，我和别人的决斗，您插手恐怕不合适吧。”北原王开口说道。
周乞没有多说任何话，他只是抬起手掌，在虚空之中一握，北原王背后的虚影只支撑了一息便陡然消散于空中。
北原王大喝一声，拉起手中的弓箭，这一回岩浆没有再被召唤出来，凝聚的箭矢也带着几缕黑气。
他猛然松开弓弦，又再度拉起，连续射出十多发弓箭，但那些箭矢都在空中炸碎，无一例外。
他的力量似乎被剥夺了……或者说，被污染了。
“欺人太甚！”北原王怒吼着，身体却不断地向石台上沉去。
而空中的周乞的手心向下，缓慢地向下压着。
这一瞬间，天地似乎都成为了他手心之中的一部分，我清楚地感觉到，只要他愿意，我们所有人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鬼帝的力量，如大海的潮汐在这片空间之中涌动，少了一份生气，多了一份毁灭的味道。
恍惚之间，似是有三万孤魂在荒野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
阴暗如同飞舞的沙石，在转动之中变得愈加浓厚。
北原王彻底跪伏在了地上，就连声音都无法发出，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在面对一个真正的天神的时候，他弱小而无力。
“你们私自进入世界树，已经坏了规矩。”周乞突然沉声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是在盯着我。
“我会送你们出去。”在我预料之中的惩罚并没有出现，他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心中隐隐觉得，这好像是在给我面子，虽然听起来有些自大，但是我的确有这样的感受。
难不成是看我给了三十年寿命不忍心再罚我？
他说完之后，我就看到旁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阴风不断从中吹出，就像是通往地狱的通道。
“穿过去，就是人界。”
我看着这黑洞，总觉得心里瘆得慌，也没急着走，赶紧跑回了岩浆台上。
“我们走吧。”我伸手对阿紫说道，但不知为何，就在我伸出手的那一刻，我就觉得她不会跟我走。
果然，她有意地避开了我的视线，也没有拉我的手。
“我……现在不能走。”她小声地说道。
现在不能走？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她躲闪的目光，我没有问出口。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虽然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但是一向稳重，在该说的时候就会跟我说。
只是这一次，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慌张的神色。
好像是一只偷吃了主人食物之后面对主人质问，只敢卖萌的小猫咪。其实想到这个场景之后，我莫名的笑了出来。
我伸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没有任何亵渎女神的感觉，在这一刻，她不是谁的女神，只是我的阿紫罢了。
她愣了一下，脸色微红，即便有着面纱的阻隔，我也知道，她笑了，笑的很可爱。
“终有一天，我会用天神强者的姿态，来接你回家。”狂风大作，空间震颤，我也不知道我这句话究竟有没有被她听到，我没有再说第二遍，转身，离开。
“我等你。”
转身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她的轻语。
黑色的漩涡已经扩张到了我的背后，巨大的吸力不断地拉扯着我的身体。
被吸入漩涡前的一刻，我听到了周乞的声音。
“如果有一天，你强大了，来打败我，你就能拿回自己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