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梦到什么了，可能是因为看何小姐出事所以想到流景了吧。”
程晚镜自己从病床的床头柜旁拿了纸巾去擦脸上的泪水，再抬头看夏延宁和林翎的时候也笑得很勉强，林翎一直在仔细观察着程晚镜的表情，程晚镜也察觉到了，此时林翎觉得程晚镜有一种下意识要避开她的注视又不得不忍住这一种冲动的感觉。
“程小姐，我们接下来问的问题可能会让你有些难受，但是为了查案的需要，我们还是希望程小姐能够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讯问的事情还是交给夏延宁，这一次，林翎不但要观察程晚镜，连带着还要观察在一旁的江桥。
从刚才的情况看来，程晚镜和江桥之间一定有一些对外隐瞒的秘密。
“好。”程晚镜在江桥的帮助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江桥还在程晚镜的背后堆了几个枕头，想她能靠地舒服一些。
“程小姐是怎么看待程流景和钟森予之间的关系的？”
也许是因为提及了亡人，所以程晚镜在听到妹妹的名字时候，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江桥。江桥回给程晚镜一个微笑，带着点鼓励与安慰的性质，仿佛是在告诉她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一切就不会有事了。
“流景是一个性格很恨强势的人，总是认为自己坚持的就一定是最好的。钟森予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可绝不是一个好的情人，更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林翎在听到程晚镜这么评价钟森予的时候，和夏延宁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位程小姐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的确在他们初初认识钟森予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的。
“有一次流景和我说她喜欢钟森予，我就立刻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这个念头太不切实际了，钟森予是钟家的三少爷，流景只是一个平民小丫头，而且还是无父无母只是跟着姐姐一起相依为命长大的女孩子。”
“可流景不听，她一意孤行，多说了几次之后，她竟和我闹翻了，还说如果我再和她说一次有关于离开钟森予的话，她就死给我看。”
“可那一次钟森予特地找我过去谈话，让我劝劝流景别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流景，她就……”
说到这里，程晚镜不出意外地又泣不成声。江桥赶紧俯下身去抱住她，一手拥着她，一手去拍拍她的肩，希望她的情绪能平复下来。毕竟，现在她的身体也还没有养好，情绪不宜有过度的起伏。
夏延宁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也在等着程晚镜调整自己的情绪，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能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等了一段时间之后，程晚镜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从江桥的怀抱里出来，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接着自己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下去，“流景就要从窗户跳下去，我去拉她，结果没有注意就一起从楼上掉了下来。后来，我能幸存下来都是因为流景保护了我。”
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一点点的哭腔，但是程晚镜在说起妹妹的死的时候还是出人意料的坚强，并没有在像刚才那样情绪失控。
“那程小姐知不知道你妹妹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或者是追求者？”
“为什么这么问？”程晚镜在听到夏延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夏延宁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这一件案子可能与你妹妹一年前的坠楼案有关。犯人把你绑了，让你到一天广场吸引我们的视线，并不是随机选择，而是有目的的。”林翎向程晚镜解释了夏延宁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自然，这并不仅仅是解释，还是试探。
“我想并不是我妹妹认识的每一个人我都认识，因为那个人说话的声音我以前并没有听到过，所以，就算他是我妹妹的朋友，我想我也是爱莫能助。”程晚镜这一次非常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甚至是原本还带着的一丝哭腔此刻都有些冷了下来。
林翎和夏延宁自然都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抗拒，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他们想得到的东西，所以就起身准备离开。
走之前自然还是要套地说两句让程晚镜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另外夏延宁还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程总监，我们来这里之前，钟森予让我们带话，他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希望你能好好地休息，公司里的事情不用担心，等休息好了再回去上班。”
“好的，谢谢夏警官和林警官。”程晚镜在听到他们说受钟森予所托之后再一次看了一眼钟森予，然后微笑着目送夏延宁和林翎的离开。
两人还没有走出医院，林翎就已经忍不住摇头，看着夏延宁，一脸的我有话要说的样子。
夏延宁知道林翎要说什么，在这一次的谈话中，程晚镜和江桥的有些表现的确是有些反常，但是江桥毕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鬼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所以，夏延宁给林翎打了手势让她先闭嘴等到了车上之后再说。
林翎到了车上关上车门系好了安全带，等夏延宁开车离开了医院的范围，等终于可以开始说的时候她又沉默了。夏延宁看了她好几眼，都发现她咬着下嘴唇只是看着窗外的远方，双目无神，就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不管想不想地通，先把你确定的事情说出来。”
“关于程流景和钟森予之间的事情，三个人说的大致上都是相符的，所以这一件事情所有的人都没有隐瞒，或者说是知道隐瞒也没有什么用，一旦两方说的对不上，肯定会招致怀疑。”
“那么这两边你是更相信哪一边呢？”夏延宁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
他知道林翎其实不喜欢钟森予那样的人，但是对于程晚镜和江桥，林翎也未必就喜欢。
因为今天见到的程晚镜和江桥，两个人都给他们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一定要我选的话，我还是更相信那位钟家的三少爷。虽然他看上去是个无形浪子，但是我看得出他对曲行瑶是真心的，钟家家教那么严，排在钟森予之前的大哥和二姐会离开家自己谋发展，也是因为不想受钟家家教所缚。钟森予敢向媒体公开他和曲行瑶之间的关系，想必是真爱。”
林翎在说起钟森予做出的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挺佩服他的。
“那么对于今天程晚镜和江桥的表现，你怎么看？”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说他们是男女朋友，我还真看不出来他们是一对恋人。”
林翎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看到的程晚镜和江桥，虽然她自己并没有好好地谈过一场恋爱，但是也活了这么多年，也看过各种各样的恋人，自然知道真正有感情的人之间相处应该是什么样的。
“从哪儿看出来的？”
“今天我们发现程晚镜在哭的时候，江桥的第一反应不是让我们出去而是把程晚镜叫醒。如果真的是男朋友，看到程晚镜哭大概是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来得及管我们是不是在这里等了很久。”
林翎收回了自己看着窗外的目光，偏着头看着夏延宁专心开着车的侧脸，轻笑了一声，问，“如果你看到我哭，你的第一反应会是叫醒我让我接受两个警察的讯问么？而且这讯问的问题还是有关于我死去的亲人。”
“不会，我自己就是警察，要问你问题也是我亲自来问。”
林翎是被夏延宁这一句回答打败了，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的高级警司。
被夏延宁这么打击了一下，林翎忽然憋着一口气不再理夏延宁，也不再说话，要是想听她的案情分析，那就等到小组在会议室里开案情分析会的时候好了。
夏延宁没想到林翎这样也会生气，他的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伸过去去握林翎的手。
林翎怕他开车出事情，这个时候也不敢乱动，只能就这么被他握住了手，然而还是不打算理他。
夏延宁看到林翎这样子，憋不住笑于是轻轻地笑了一声，连接下来说出的话都带着明显的笑意，“你真的认为程晚镜是在睡着的时候哭的？”
“什么意思？江桥不是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睁开眼睛的么？”
“你啊，”夏延宁脸上的笑意更甚，倒是没想到林翎已经经手了这么多的案子，可对于有一些细节还是习惯性地忽略。
“一个人刚醒的时候，而且是从睡梦中被人叫醒的时候，眼神会像程晚镜那样清楚么？是个正常人肯定都是迷迷糊糊的，先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然后眼神才能聚焦到房里的东西或是人。”
夏延宁很好心地给自己的学生解释，就好像很多年前他问林翎问题而林翎回答不出一样。
“你的意思说，程晚镜在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