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爱入凶途 > 第十四章  他对她的照顾
    车子平稳地行进在路上,车窗外车来车往,明江大桥上的七彩灯已经点亮,桥两边的护栏上靠着许多出来散步的男男女女,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林翎想,那些幸福都是他们的,不是自己的。

    不论车子外面是怎样地热闹,车子里却是一片沉默。

    林翎多少也喝了些酒,忽然就觉得有些胸闷,她摇下车窗让江面上的风吹进来,她看着桥上明亮的灯光,一时之间出了神。

    直到夏延宁在路边停了车,林翎才回过神,她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并不是自己住的地方,回头却发现夏延宁正在解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她刚想开口问他要去做什么,他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只是温声说了一句,“你留在车里,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林翎这时候才注意到,街边就开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她一路目送着夏延宁跑进店里,有些恼怒地摇了摇头,只要与夏延宁在一起,她所有的分析力判断力注意力都会打个折扣,不管她在犯罪心理上有多大的成就,在夏延宁面前,都还只是个学生的样子。

    夏延宁很快就从便利店里出来,手上拎着满满的两袋东西,他回到车上,从其中一个袋子中拿出一包吃的,递到林翎的面前,说,“吃吧,刚才你不都没怎么吃东西么。”

    林翎有些讷讷地接过夏延宁手上的东西,一接过便知道那吃的还是热的,打开便是十个小笼包子。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记忆里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她最爱吃的就是小笼包子这件事,可夏延宁没有看她,而是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水拧开仰头灌了下去。

    林翎知道,夏延宁一向吃不了太咸的东西,可她今天点菜的时候似乎就是在赌气地恶作剧,尽点了一些口味偏咸的菜色,也难怪这时候他要大口大口地灌自己水。

    “夏延宁,你想要推开我就别对我这么好,你这样,会让我还是保有希望。”

    林翎不知道夏延宁要做什么,一方面有女朋友,一方面对自己又忽近忽远,她摸不透夏延宁的想法,可她希望能够摸透。

    夏延宁毕竟是她的老师,在夏延宁的面前,林翎任何的试探都只是无用功,所以想要从夏延宁那里得到他最真实的想法,就只有直接问出心里的问题。

    “林翎,我们之间,只是最简单的师生之谊和同事感情。照顾你,算是尽一个老师和一个组长的责任。”夏延宁知道林翎想要听到的是怎样的回答,可是他不能给她那样的回答。

    林翎嘴上不停,一边听着夏延宁的回答,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还烫手的小笼包,听到他说只是最简单的师生之谊,林翎就把手里的小笼包放下,说,“送我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夏延宁依言发动了车子,重新汇入了茫茫的车流中。

    林翎住的地方是警察总部给她分配的单身公寓楼,一室两厅,虽然小但一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林翎一见到了住的地方,二话没说就解了安全带从车上跳下来,刷了门卡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和夏延宁说就直接进了公寓。

    夏延宁在车子里目送林翎进了公寓的玻璃大门,也知道为何她会这样急着避开她,她也许是怕,怕夏延宁这个老师又说出什么伤她的话。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刚想发动车子离开,却看见自不远处的路灯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影。

    只消一眼,夏延宁便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久历刑侦的警队精英坐在自己的车里,盯着站在公寓楼下的那个人。

    来人一身西装笔挺,头发整齐地往后梳齐,打理地一丝不苟,眉飞入鬓,鼻梁很挺,一副金丝边眼睛更是衬得他身上的斯文气质更为突出。他只是抬头看着那一扇刚刚亮起灯光的窗户,一动不动。

    夏延宁想,既然遇到了,有些事他也正好顺便问一问。于是他从车子上下来,甩手关上了车门。车门关上的声音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转头看过来,看到夏延宁,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算算时间,他们也已有很多年没有见了。

    “夏延宁,我有事情问你,跟我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翎的哥哥林羽,正如夏延宁有事要问林羽一样,林羽也有许多事情要问这个当年的老师。林羽虽是夏延宁的学生,却全然没有一个学生对于老师的半分尊重。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夏延宁自然不是被他人牵着走的人,林羽不想在这里谈话,不过就是不想被林翎知道他就在她楼下。林翎说自从三年前兄妹俩翻脸后便断了联系,现在想来也许只是林翎单方面地以为林羽和她多年未有往来。

    “夏延宁,你还记不记得研三那一年因为你林翎发生过什么事?”

    夏延宁靠在车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与林羽的斯文中带着强硬不同,夏延宁一直是那个清冷的夏延宁,就像此时夜里的寒气,让人难以靠近。

    “我记得。”

    研三那一年,林翎因为看监控而昏倒被送进医院的那件事,成为了后来许多变故的导火索。

    当年,林羽结束了云南的案子回到北京的时候林翎已经康复出院,所以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妹妹被送进医院急救的事情,直到有一次他去研究生办公室交论文材料,听到那里的老师说林翎这孩子太吓人,那天直接就倒下去了,还从来没见过夏延宁这么着急的样子。

    说着闲话的老师们看到他走进去,以为他知道林翎进医院的事,还特意关怀地问他林翎的情况。

    他微笑着回答他们说妹妹已经没事了。

    转身出来就打了南寻微的电话,他知道南寻微不敢骗他,顶多是听了林翎的话瞒了他这件事。

    电话那一端的女孩子原本因为他主动打电话过去而略带些兴奋的声音听到他问起这件事,顿时静默了下去。他在电话的这一端也不说话,只是等着她的回答,听着她的呼吸声,他知道南寻微已经渐渐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然后他听到她说,“夏老师让林翎看了西街少年杀手的视频,林翎忽然就晕过去了,当时你在云南,也来不及赶回来所以我就没告诉你,后来,林翎醒了之后让我别告诉你怕你担心,所以就一直瞒着你。”

    听到这里,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再见”便直接挂了电话,然后直奔四楼,夏延宁的办公室就在那里。

    一直以来,林羽在人前都是有礼而优雅的,可这一次,他也未去注意夏延宁的办公室里是否有人,连门都未敲便将门把一扭,打开了门。

    办公室里有人,而且不止夏延宁一个人。坐在夏延宁对面的是一个女人,长发高高地盘起,浑身上下散发着知性的气息,虽然是个表面十分优雅的女人,但林羽看她的眼睛就知道,那更是一个古灵精怪的难缠女人。

    她看到林羽气冲冲地走进来,当即站起来,拎了自己的包,笑着说,“既然有学生来找你,我也不打扰了,你记得点时间,晚上爸爸让你一定回去吃饭。”

    林羽没有去回应那个女人带着些审视的目光,只是盯着夏延宁。在女人离开办公室并带上门之后,他站在原地,开门见山,“为什么要让林翎看西街杀手的视频?”

    “她学的是犯罪心理,这有什么不能看的么?”夏延宁虽然在南寻微面前认了错,可在林羽面前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林翎既然是在学犯罪心理,难保以后不会碰上这样的杀手,只有在学习的时候就准备充分,才不会在日后的工作中出现失误。

    “你明知道她对这些事情有PTSD.”

    林羽从小照顾自己的妹妹,她有什么样的心理创伤他很清楚。

    西街少年杀手的特点就是因为小时候长年受到亲生父母的虐待打骂,长大后便养成了畸形的心理,专拐十三四岁的少年回家,再用各种父母曾打骂过他工具将这些孩子殴打致死,他甚至还拍下了录像,供自己观看,以此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

    夏延宁拿这些视频给林翎看,而且是在知道她对这些事情有PTSD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在拿林翎的人生开玩笑。

    “我不管你们小时候遭遇过什么,既然成为了我的学生,就要按照我的教学模式来。”夏延宁坐在位子上,即使是仰视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林羽,气势上依旧更甚一筹。

    “你在拿林翎的人生开玩笑,你这样的老师,我们不要也罢!”被夏延宁的态度激到,彼时年纪尚轻不知如何应付这一个如狐狸一般狡猾的老师的林羽,只能摔门而去。

    那是林羽第一次和自己的老师夏延宁吵架到要离开的地步,虽然后来在林翎的努力下最终握手言和,可决裂的种子已经在这一刻埋下,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多年之后这一个秋日的夜晚,林羽再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气盛的少年人,这一次见到夏延宁,他说,“到现在我也明白了当年你的确是为了林翎好,如果没有那一次的事情,她到现在都克服不了对暴力现场的应激障碍,如此就做不了一个好警察。”

    听到他说这话,夏延宁却是半分吃惊的样子都没有,因为他知道林羽一定还有后半句。

    果不其然,林羽只是顿了顿,之后又道,“我理解并不代表我支持你这么做,夏延宁。我也希望你还能记得,当初你去美国前答应过我什么。”

    他的话很平静,可其中隐隐带着逼人的利刃。夏延宁沉默了一瞬间,之后却没有接林羽的话,反而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既然回国,为什么不到林翎的面前去见她?”

    林羽的确是没料到夏延宁会这样反过来问他一句,但答案显而易见早已在他心中,因此他未做一丝停顿,说,“在美国这样看了她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她只要过地好,没必要非要见面。”

    夏延宁知道林羽没有说谎,这样的回答让他不禁想到了自己,为了让林翎过得开心过得好,他一直都在尽力避着她,只远远地看着她,希望她这一生平安喜乐。

    可林羽和夏延宁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针锋相对的这一刻,林翎正站在五楼阳台的窗帘之后,只探出半个头看着站在楼下说话的他们。

    原本,她只是想看看夏延宁走了没,却没料到还看见了那个自黑暗之中走出来的人影,神仙如此熟悉以至于她站在五楼都能认出那就是她的哥哥,林羽。

    林翎自回国之日起就在忙着查明州大学的案子,案子结束之后又在酒席上见到了严歆芮,神经紧绷一刻都未放松过,到此刻,她忽然觉得全身失去了力气,沿着窗户无力地滑下,坐在了阳台冰冷而华丽的地面之上,她在笑,笑里带着浓重的悲哀。

    到底是为什么?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的老师她的亲生哥哥,都要这样,小心翼翼地避着她?

    她抱膝蜷缩在阳台里,头深深地埋下去,低低的啜泣声响在空旷无人的厅里,因而更显得凄凉。人前冷艳高华,人后凄凉悲楚的这种日子,她要怎样坚持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