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流浪公园 > 第二章 “2月30日”
    当时,在场的基督徒约有5万人,所有的录像设备全都齐全,并且是全球卫星现场直播,观众甚至可能多达数亿。在这么多双眼睛的关注之下,会台上顿时鸦雀无声,寇牧师瞠目结舌地看着陈元康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牧师面色煞白,一张惶恐疑惑的脸僵硬地看着面前的这位风云人物--陈元康。

    台下的事工手无举措,全然不知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旁的摄像师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伫立着;观众席上,开场前的祷告声、诵经声、赞美声瞬间戛然而止。每个人的脸上都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根本不清楚刚才那短暂的几秒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由于当时陈元康讲话的声音极其微小,听到其内容的只有寇牧师一个人,除此之外,想要再找出第二个,估计录像会是最完美的“当事人”。

    就在众人一片茫然之时,紧接着上来了4名黑衣人,他们头戴黑色礼帽,眼睛在墨镜的掩护下难以辨别其身份,并且在每个人的食指上都带有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从戒指的色泽来看,应该是纯白金打造的。

    这4名黑衣人的其中两名分别架起了陈元康的左臂、右臂,另外两名则一前一后地分布在陈元康身周,俨然将他困在了正中间,形成了一个“绝对防御”的阵势。这是保镖保护重要人物的必备战略,因为他们正是陈元康的那几名保镖。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并非收到了陈元康本人的命令才这样做的,而是受他身旁紧随的那个女秘书的指使。

    说起这个女秘书,陈元康管她叫影儿,而她的全名叫徐丽影,据说这是她目前身份证上所显示的姓名,至于此人手中究竟持有几张身份证,关于这点就无人知晓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之所以更改身份证如此频繁,这其中的缘由必定和她目前这个秘书的地位脱不了关系。

    只见她给那些保镖使了个眼色,于是就有4名黑衣人径直冲上了会台,把陈元康围了个水泄不通,吓着寇牧师的同时,也把陈元康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台下观众席上一阵惊慌,信徒们都把那些黑衣人当成了坏人,以为他们是劫财的,并且劫走了一笔“巨款”。教堂内的长老、牧师、传道员以及众事工们此刻也呆住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突发情况。唯有摄像师显得异常激动,好像把这一幕当成了美国大片中的场景,气定神闲地欲拍下整个“犯罪过程”。

    陈元康在被架走的同时,大呼小叫地喊着:“牧师!寇牧师!快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而寇牧师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在他的牧师生涯中,虽说千奇百怪的事情也遇见过不少,而偏偏在这一次,他布道的“这个人”以及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这件事”,却使得寇牧师自己也无能为力。

    牧师迟疑地准备挥手,口中想要喊出“等等”二字。但在这一系列动作还没开始之前,那4名黑衣人携同陈元康已经从视野中完全消失了。

    紧接着,台下的观众报警的报警、逃散的逃散、跪地祈祷的祈祷、跑到台前询问详情的询问着……此时此刻,无论将目光撒向哪个人,Ta都必定有事情在做,无一例外。

    寇牧师吓得仿佛丢了魂似的,神情恍惚地坐在会台上,纵使他身周围了一圈的事工,无数张嘴在他眼前一开一合,他却怎也听不到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在这片寂静的夜幕之下,整个基督教堂纷繁嘈杂,人心惶惶,唯有墙壁上的那盏闪着红色光芒的十字架依旧在孤寂的黑暗中静默地光亮着。

    与此同时,陈元康那边要比寇牧师这边更糟糕。

    他被自己的保镖携走之后,就被禁闭在了一辆黑车内。这辆黑车穿梭在高速公路上,不停歇地疾驶着,期间还有过超车现象。然而令陈元康不安的并不仅仅是这个,而是这辆车所开往的方向根本不是自己的住处,却是一条连他都不曾知道通往哪里的路。

    不过,他虽不清楚这条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地方,但直觉告诉他,那里绝不会是天堂。他内心十分清楚,自己乃是一个早已偏离神的道许久的“浪子”,一生中做了许多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事,可他仍旧报以幻想,奢求上帝的怜悯与救赎,虽然他知道,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在车子抵达后停止的霎那,他发现自己竟被带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乱坟岗。一条污浊的小河缓缓地从坟头前流过,透过车窗,不时能够听到丛间蟋蟀刺耳的鸣叫,枝头猫头鹰诡异的啼咕……这里的树木长势极其茂盛,俨然呈现出一股森林般的气势,几乎每个坟头上都栽种有一棵树。这在陈元康看来,仿若世界末日,此时此刻,他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自己的身上马上也将插着一棵参天大树。

    在这片乱坟岗旁边是一座高大的建筑,通体粉刷着白色,唯有其入口的正上方点缀着一个鲜亮的红十字。当他看到这个标识的刹那,来时的所有疑虑、忐忑和恐惧全部当然无存。他欣喜若狂地冲下车,一路仰望着这道鲜红的生命之光,在Ta面前虔诚地跪了下来。

    继他之后,那4名黑衣人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跑下了车,以极快的速度又将陈元康给团团围住了。

    陈元康顿时就愣住了,愤怒地斥责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花钱雇你们,还让你们白吃白喝,你们反倒迫害到我头上来了。说!你们又是受谁的指使?那人又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给你们!”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钻进了陈元康的耳朵,“他们是受我的指使,即便你出双倍的价钱也无济于事,因为你的财政即将纳入我的手中了。而你,将会在这里度过你的后半生。”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陈元康身边跟随的那个女秘书,她一边高挑着步履向陈元康这边走过来,一边傲慢地继续说,“这一切都要怪你啊!元康……恐怕连上帝都不会拯救你了,你觉悟吧。”接着她对那4名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陈元康就又被架了起来,并以“绝对防御”的阵势将其带进了这栋高大的建筑物内。

    行走其内,一路上光亮如昼。陈元康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天堂,并且看到这里的人个个都身着白色服饰,在他们帽子的正中间还印有红十字的图案,如天使般在他眼前晃过。他无从猜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因为他内心肯定这里就是天堂,一定是上帝怜悯了自己这个万恶不赦的“罪人”。

    陈元康、4名保镖以及他身旁的女秘书,6人一起走进了电梯,并在电梯内按下了30这个数字。

    这栋建筑,从外观上看,也就是28层左右的楼房,30层已经是这栋楼的最顶层了。这个数字虽然在繁华的都市区不算什么,但在此处,这个荒无人烟的“活人禁地”,却显得格外突出。

    关于“活人禁地”这个说法,是从当地人口中传出来的,而陈元康本人则全然不知。因为,这里关押并治疗的,乃是全国病情极度恶略的精神病患者,他们其中多数有杀人的、有自虐的、有不停叫骂的、有自言自语搞阴谋的,甚至还有些常人无法想象的行为在这里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精神病患,种类繁多,一言难尽。当地人还管他们叫“死人”。总之,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他们都是被家属抛弃,无人认领,寄放在这里被当作“研究品”使用的。而签订协议的家属,则在将病患送来之前就已经冠冕堂皇地对院方声称:“我们也是想为人类的医学发展尽到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30层到了,他们走出电梯后,就直奔主题。女人先是在前台的接待处询问了骆医生所在的科房后,紧接着就令这4名保镖架着陈元康迈向了骆医生所负责的“活人禁地”。

    这栋精神病院,每层楼都安排有一位主治医生。根据病患病情的严重程度,会被分配到相应的楼层,按楼层的层数划分,层数俞高,病患的病情俞重,而最高层的病患则是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病人了,是路西法最钟爱的楼层。

    当然,这里医生的专业程度也是按照楼层来划分的,楼层越高,医生就越专业。因此,这位骆医生理所当然的是这里最高级别的医生。

    女人恭敬地敲响了骆医生的房门,伴着一声“请进!”,这6人便肆无忌惮地走了进去。

    骆医生问,“这么晚了,你们是谁患病了?之前有签过协议没?”

    随后,女人将纸质的协议连同陈元康一并亮了出来,装腔作势地说,“您看,骆医生,这不都在这儿嘛,我连人都给您带来了。”

    陈元康还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他漫不经心地勾起脖子瞄了一眼那位骆医生,而后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

    然而当骆医生看到陈元康这张脸的时候,猛然吓了一跳,吃惊的表情,嘴巴犹如抽搐般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不就是大名鼎鼎的亿万巨富‘陈元康’吗?!”他刚把话说了一半,接着就一拍屁股站了起来,寒暄道,“您今天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了?快!快请坐!我来给您倒杯水!”

    还没等陈元康说话,女秘书就抢先说道,“不好意思,骆医生,我带元康来是找您看病的,不是来喝茶的。我还特意把协议带来了,乃是希望他能在这里多呆些时日,安心静养。由于他的地位显赫,这您是知道的,所以很不幸,他患上了重度精神病,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的财产,唯恐被他人掳掠去,总会说一些有人要杀他之类的话,整天生活在紧张与恐惧之中。我担心他熬不过50岁,所以特此前来,望骆医生能够大显身手、妙手回春。”

    “您是他的……?”

    “奥,我是元康的现任妻子。”

    于是,骆医生便端正好了态度,严肃地观察起陈元康。可他并未发现,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重度病患像是患有精神病的人,倒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陈元康这时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发现这个骆医生和徐丽影并不是一伙的,而是她计谋以外的部分。于是借此机会,陈元康故作委屈地喊道,“骆医生,我没病!你别听她瞎说,这个女人是想夺走我的财产才这么做的!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妻子,她只是我的秘书(在此,陈元康不敢说她也是自己的情人。)!快救救我,骆医生!我真的没病!”

    陈元康的这一番话着实把徐丽影吓得不轻,整个人几乎都呆住了,额头上渗出了许多豆大的冷汗,嘴唇结结巴巴地欲言又止,语言和思绪两者完全跟不上节奏,乱成了一团。

    可就在这时,骆医生揪着的心倒稳定了下来。凭借着他对精神病患者的多年观察、诊治与研究中,他早就知道精神病患者会有什么样的临床表现。例如刚才陈元康的表现,反倒刚好和精神病的症状吻合。再加上徐丽影刚刚说他总是幻想有人要杀他,想要谋财害命之类的话,骆医生更有些怀疑了。

    骆医生心想,“莫非大名鼎鼎的陈元康真的患上了精神病不成?”

    陈元康则发现骆医生毫无反应,接着就又张大了嘴巴吼了几嗓子,以求骆医生的拯救。这一吼,反倒令骆医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他随即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病例本和一支笔,像往常一样,准备对病人的个人详细资料做记录。由于骆医生还处在思维的疑惑当中,所以他试探性地询问陈元康并要求陈元康本人亲自回答其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陈元康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叫陈元康。”

    “性别?”

    陈元康被问得欲哭无泪,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弱智,他不屑一顾地回答说,“我是男人!不是女人!请问医生,我这么回答你,是不是已经很详细了?!”

    骆医生说,“我问问题,你只需回答就行,多说无益,否则会被判为精神病呦。”

    陈元康突然觉得这是一次希望,只要自己正常回答问题,就可以将徐丽影的谎言彻底击败,而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于是,陈元康便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换成了一副笑脸,用微笑去迎接接下来的问题。

    同时,徐丽影则显得异常紧张,她感觉天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砸死自己。

    骆医生继续问,“请告诉我你是哪一年出生?”

    陈元康故作聪明地回答道,“1965年。”

    “你的生日是几月几日?”

    “2月30日。”陈元康回答得干脆利落。

    骆医生一边听着陈元康的回答,一边用笔在病例上做着记录。正当他即将把“0”封口接着提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而后对那4名黑衣人吩咐道,“把他带到走廊尽头的重症监护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