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张先生去世之前，每晚都要服用大量的安眠药，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会失眠，每天晚上都会醒来两三次，长此以往，确实是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损伤。”
“嗯，这些情况我都了解。但是我先生的病，只是心理上的，应该并没有那么严重才对啊。”刘芝莲说着，似是充满了困惑，说真的，她一直都不愿相信张胜义的病已经恶化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其实张先生的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因为心理创伤留下了阴影，进而导致身体也相应地发生了变化，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但像张先生这样这么严重的情况，并不太多见。”
“我明白，可是...”话说到一半，刘芝莲已然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张胜义已经死了，至于死因，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刘芝莲的心里却清楚无比，在张胜义的身边，一定有着这样的一群人，想拼命地致他于死地。不管怎么说，从结果来看，这群人确实是得逞了。
但是张胜义并不应该白死，不管被害的这个人有多该死，有多该被人诟病，任何人都不应该有逾越法律的特权来惩戒一个人。
如果有这样的存在，那法律无异于就成了一纸空文。
“在得知了张先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之后，董医生是找我商量过的，一开始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张先生好，所以提出了那样的方法。眼看着张先生的药量不断加大，而且还不断服用安眠药，说真的，我是真的有点替他担心，再这么下去，即便是他的身体能够受的了，他的心理上的障碍恐怕也会越来越严重。”
“所以你们就开始商量对策了吗？”
“是的，一开始，我提出了要换药，但是显然这种方法已经有人尝试过了，而且有种适得其反的效果。”
“我能想象得到。”刘芝莲说着，不禁苦笑了一下。
提防如张胜义，是不会允许任何人随随便便接触到自己的药的。
“后来，眼看着张先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董医生提出了一个险招。”
“什么险招？”听到这里，刘芝莲不禁皱了皱眉，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换药。”宋岩海说着，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自己话语中的前后矛盾。
“这个办法不是行不通吗？”刘芝莲提醒道。
“不是，这个换药跟其他之前的那个不一样。这一次，是从医院这边换药，而且换的是药效更加猛烈的药。”
“你的意思是...”刘芝莲说着，不禁被吓了一跳，突然换药，而且是在病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是喜还是忧。
“是的，兵行险招。这是董医生的提议，按照他的意思，如果换上一种药效更好的药物来治疗哮喘，给张先生的身体一个强烈的刺激，说不定会有转机。”
“可是...这听上去并不像是什么好的建议。”刘芝莲回答道。
“是啊，即便是一个非专业人士来看，恐怕也不会同意这样的提议，可是也不知我当时是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这种提议。而且...”宋岩海说着，没了底气，看起来心虚极了。
“什么？”刘芝莲自然知道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忙追问道。
“而且...换药的那个人，是我...”
刘芝莲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胜义的死竟然会与眼前这个男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虽然严格来说，对方并没有直接致张胜义于死地，可从对方的言辞中，刘芝莲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二者之间的关联。
“为什么，你身为一个医生，为什么...还会同意这样的做法。”刘芝莲质问道，眼神中写满了悲痛。如果没有被换药，张胜义的身体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快就垮掉。
虽然刘芝莲知道这种假设是一种很不切实际的想法，可不管怎样，她都无法阻挡这个想法进入她的脑海中。
此刻，刘芝莲看着眼前的这个救死扶
伤的医生，竟然不禁产生了动摇，这个人真的是来帮助自己的吗？
即便对方将证据说得如此清楚，可在刘芝莲看来，他都难逃干系。
“对不起，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只能向你道歉，真的。不论你是否选择原谅我，我都会坚持自己的想法。既然今天来了这里，并且跟你提及了这些事，我就已经做好了被你记恨的准备。但不管怎么样，我今天一定要将所有的实情告诉你。”
“即便我知道了这些，他也不能死而复生了。”刘芝莲说着，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绝望。虽然她知道宋岩海并不是直接导致张胜义死亡的那个人，可是，在她的心底里，总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鼓动她，在叫嚣着。“就是这个人，杀死了胜义。”这个如同恶魔般的声音，正在逐渐侵蚀和占领刘芝莲的理智。
或许在无意识中，刘芝莲已经开始怪罪宋岩海了。
“刘女士，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赎罪，也不是想向你忏悔。正像你所说的那样，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张先生死去的事实。可是我也正在尽我自己的努力，想要去弥补。”
“不需要，谢谢。”刘芝莲故意说着，像是想要跟宋岩海极力撇清关系一样。
“我今天来，真的是想要帮助你的，真的。”宋岩海说着，面容上诚挚极了，他知道在刘芝莲的心里，已经将自己认定为了杀害张胜义的凶手之一。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必须要尽快帮助她克服这种想法，只有这样，才能让刘芝莲跟自己统一战线，借由自己，让刘芝莲看清楚李广胜的本来面目，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下一步被害的人，就会是刘芝莲了。
“刘女士，说了这么多，我想有一点你应该知道，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让你选择相信我。”
“我知道了这些怎么还能相信你？”刘芝莲不禁反问道。
“我向你说这些，只是为了一件事，就是向你证明我的坦诚。只有你相信我的真诚，相信我愿意跟你合作的决心，我们之后才有可能继续合作下去，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而已。”
或许是觉得宋岩海说得有几分道理，刘芝莲这一次并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像是在默认对方继续讲下去。
“或许在你看来，这种证明诚意的方法很奇怪，可是抱歉，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据我所知，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桥梁了，如果基于这一点都无法建立我们之间的信任，那我们之后的合作也就只是一句空谈了。”
“那好，你再说说你的解释，为什么会默许那样的行为。”刘芝莲开了口，这个问题如果不说清楚的话，她是不会选择与宋岩海合作的。
“好，这个问题我一定会说清楚的，如果我哪里说的不明白，你尽管问就好了。”宋岩海说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张先生的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其实在病人身体无恙的情况下，大量服用某一种药物，就这种行为的本身来说，就是一种慢性服毒的过程。”
“是药三分毒。”
“没错，就是这样，没有一定的毒性，反而会起不到治病的疗效，当然，这种毒性是指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这种毒性是对于任何一个健全的人体来说的。”
“嗯。”
“张先生服用那种药物已经有了数年的时间了，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强烈地建议他停药了，可是显然，这种提议没有丝毫的作用。”
“我明白。”刘芝莲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了对方的说法一样。
“所以说，这种时候，从一个医生的角度出发，我们必须要替病人多做打算。”
“所以你们就想出了这种病急乱投医的主意？”刘芝莲似乎并不买对方的账。
“不是的，这个词用得太过了。基于当时的情况，其实我们比谁都着急，身为一个医生，谁不希望自己的患者能够第一时间内痊愈呢，否则还怎么对得起医生的这个称号。”
“那为什么？”
“因为有先例可循。”
“先例？”
“是的，我之所以会同意董医生的提议，并不是一时间的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查过，在其他地方有与张先生病情相似的病历，医生在选择治疗手段的时候就是采用刺激疗法。”
“可是...”
“我明白你的顾虑，确实是这样，刺激疗法虽然有成功的先例，但显然，也有失败的先例。”
“那这种行为不就跟赌博没有什么两样了吗？”
“虽然这么说不是很恰当，但是这确实不失为一种
有效的手段，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相信的话，很简单，精神病院里治疗病人的做法，就是采用类似于刺激疗法的治疗方法。”
“可胜义跟他们并不一样。”刘芝莲忍不住开了口，她很不满宋岩海的这种比照。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惹怒到了对方，宋岩海很识趣地道了声歉。
“请继续说。”刘芝莲识大体地说道。
“其实我说这些，也算是对自己行为的一种辩解吧，或许你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理由。”
“抱歉，我真的接受不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允许你们拿我的丈夫当试验品。”刘芝莲说着，不气极了，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故作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