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怜落寞地从寿安堂走了出来。
大母是铁了心和大哥一条心,无论她怎么求都无济于事,而梅霖那边也没了消息,还不知道管家把梅霖哥哥关到了哪里去。
她本就身子不好,这几天劳累折腾又加急火攻心,一时脑热翻滚,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永州地界。
沈卿司醒转过来之后,就被桑桑一把甩开了手。
她毫不留恋地大步走出了房间,沈卿司只是望着,却也并没有拦着。
只是每当桑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会被看门的给拦住,无论她用尽什么办法,看门的就是不放人,她也知道这定然是沈卿司的命令,也就低着头走了回去。
好歹醒来后的沈卿司也不会再将她再困在那个小房间里,偌大的院子随她走动。
天知道,这些天她过得有多憋屈。
闲来无事,她便随意逛了这里的每一个房间,所有人对她都十分的气,并无人阻拦,时间长了她也累了觉得无趣,便从他的书房里找了本医书,坐在廊下的阶子上,背靠柱子,随意翻看了起来。
此时的永州天气正好,躲在阴凉处不时地还有凉爽的风吹来,没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地倚靠在柱子上睡了过去。
身后是一满墙壁的爬山虎,翠绿的枝叶相互掩映、生机腾腾,有风一吹,沙啦啦的节奏又动听又有序,像是天然的奏鸣。
睁开眼的时候却不知过了多久。
对面有一双极其肉麻的眼睛,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你要死了还不在房间里养伤,乱动什么。”
她故意把话说得难听,可对面武侯车上的人根本和没听到一般,眼睛仍然冒着要命的温柔,似一潭潋滟晴芳的温泉,把桑桑看得浑身发麻。
“沈卿司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她摸了一把自己的手臂,那麻酥酥的感觉才褪去不少,起身拿起自己的医书便走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她到哪里都会碰到他,他总是不说话,只拿那恶心人的眼神一直一直地望着她,好像她是那烟雾马上就要散掉一般,只要自己一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言语不出,他便用眼神狠狠地咬住自己。
时间一长了,她也就习惯了,也就不在乎了。
他看就看,自己难道还能掉一块肉?
就把他当做厨房里的棒槌!
于是她该写字写字,该读书读书,把对面的那个残疾的沈卿司就当作看不见。
虽说如此,桑桑还是能不小心和他对视,作为大夫,她很快就发现,沈卿司的精神和恢复速度是如此之快,这一切不用看他的身体,只看他细微的动作和日渐灵动的神色就可知一二。
也不知沈卿司是从哪里找来的厨子,每日给她做的都是她曾经最爱吃的,恐怕沈府里的那些好吃的,是她在沈家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她有些没想到,他连自己爱吃什么这样细微的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况且已经隔了这么多年。
“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谁给她的消息?”是沈卿司冷淡的声音。
“手下也不知,最怕是上面得得了消息,这才放给的她...”
沈卿司此行隐蔽,若是让皇上知道此时本该在青云城镇守的平宁侯竟然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永州,恐怕又要惹来一番猜疑,猜疑倒是其次,怕的是他们真实的目的暴露,可就要功亏一篑。
“侯爷要如何?”
沈卿司略一沉吟,“走,去见见她。”
“可是要把狄凝姑娘请进来?”
“不,我们去外面。”
当沈卿司被铁林推着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桑桑坐在门口,手里还搅着新采的嫩黄花瓣。
适才的话她一定是都听到了,他顿时有些懊恼,他怎么连她在外面竟然也感觉不出来?
“你莫要误会,我去见她并不为别的...”
桑桑无所谓地站起身来,随意拍拍衣角,头也不回的走了。
......
铁林在后面不自觉拉下嘴角,心道不好,果然侯爷才刚平静的心情陡然变阴,就连在身后的他都觉出这正午的时候,身子感觉有些冷。
茶坊天字雅间。
“怎么才半年不见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真让我心疼坏了...”狄凝有些爱怜地抚上沈卿司眉间的那条还未褪去的青疤,“不过你就算是受伤,也别有一番男子气概...”
沈卿司的头却不着痕迹地轻轻一偏,随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怎么跟到这儿来了,可有急事儿?”
这样细微的动作也被她察觉了出来,过去她也对他做过不少撩拨的动作,虽然他一直不回应也一直冷着一张脸,可也从未见他拒绝躲闪。
狄凝忽然感觉到,这一次见沈卿司的气氛有些不对,明明他还和往日一般,可就是有些感觉不对了,那是身为女人的第一直觉。
沈卿司的身上一定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大事。
这些年来她为了重获沈卿司的心私底下为他做了不少的事情,虽然他也为自己助力不少,不仅给予自己金银财宝无数,还让自己得了云华夫人的天下美名,可她最想得到的,他却始终没有回应。
她执起他倒的茶,饮之入口,是涩的。
“真是个顶顶没良心的,若不是我,你又怎么能知道他在哪里?离了我半年,连个口信儿都不带给我,怎么我狄凝遇见的,全都是不会心疼人的负心汉...”
说着,便落座在他最近的地方,绣舫穿霞的袖口犹如舞女的裙裾散动,带起醉人的异香,随即轻柔抹去眼角恰到好处的眼泪。
微带爱意的埋怨,口是心非的想念,撩人的香气,绝美的容颜...
“不是给你送了最好的衣料和首饰,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不必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狄凝却又手肘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我怎么不知褚修你是这样坏,连这还要我一个小小女子说...”
她的声音透骨的娇媚酥软,沈卿司没怎么着,铁林那儿却是要承受不住了,若是她撩拨的人是他,恐怕他身上,除了一处是硬的,其他地方都是软的了。
“本侯回家还有要事亟待处理,云华夫人自便——”
铁林刚要上前推动椅子,却听狄凝道,“这破永州地界儿平宁侯哪里来的家?褚修不会是背着我,在这金屋藏娇了罢?”
此话一出,就连铁林都有些心虚,他自然知道眼前的狄凝大美女对侯爷抱的是什么心思,若是真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此人都不能再为他们所用了,那才是大大的可惜啊。
可侯爷置若罔闻一般,没有丝毫回应或者停下的命令,径直朝门外而去,身后的狄凝眼见他真的要离去,这时候始终温和如水假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的裂痕,“站住!难道,褚修不想知道,五皇子的真正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