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王志心满意足、大摇大摆地出了姜府。
姜石和乔婷秀趴在自己屋子里的窗前看了半晌,见王志走远了,乔婷秀忍不住朝那太监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没根儿的玩意还学人家男人一样,左右裆下都是空的,做这些虚的给谁看?”
“还有那狄凝,也是个搭三扯四的狐狸精!呸!真不要脸!”
姜石听着自己的妻子口出污言秽语,不住暗暗叹气。
当时就顾着去攀附权贵,连乔家的情况也没打听个清楚,就把人稀里糊涂地娶了进来。
再不济,还能差到哪里去?
乔婷秀给了自己答案。
原来这乔婷秀并非嫡出,其母不过是个贱妾,出身下等不说,连女儿也教育得这般粗陋短视,张口闭口的污言秽语,他给她改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无甚成效。
再加上成婚多年也无有所出,他心底是极瞧不上她的,不过就当是个摆设,自己在外面养的外室不只两三个,孩子也有了四五个,不过是知她善妒,且找机会再谋算罢了。
想想那屋子里的绝色美人儿,与眼前自己这个姿色平平又毫无心计的妻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喽。
甭管狄凝有多瞧不上自己,还是瞧不上他人,话总是说得得体又漂亮,可见此人处事之和美圆滑,就连澧朝第一大太监王志都能为了她不远千里,只为了与她共度一夜良宵,可见此人之手段。
若非她的身份,自己都忍不住要与她扯上一番。
男人都有个通病,就是好色,即使姜石知道她的狠毒虚伪,可面对她的随意一个抬眸撩拔,都难免心猿意马。
真不怪那些人叫她妖精,真是要男人的命。
狄凝自王志走后自己也睡意全无,披着大氅往库房里去看,随着小厮一个个地打开那些箱子,她嘴角逐渐挂起了笑容。
这次的东西,除了极为珍贵的衣衫宝石之外的,还有不少外域进贡的妆粉。口脂、眉黛、胭脂等,各个都是有价无市的好货,便是天下之母的皇后恐怕都用不上她这些好东西。
以小见大,可见澧朝的权势,如今都攥在谁人的手里。
她虽是一届女子,可一直关注朝中的动向,先皇在的时候为了统治,将监察势力分派给锦衣卫和东厂,让他们相互制衡,澧朝还算平衡。
为了夺得皇位,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早早就与东厂相互勾结,卖官敛财、贩卖私盐、海岸走私什么都做,最后是坐上了皇帝,可放任的东厂权力实在太大,连皇权都有制止不住之嫌。
更遑论当朝皇帝的皇位众人纷纭来之不正,本就朝纲不稳,更不敢大刀阔斧的去掉自己的臂膀,只好任由王志在澧朝大行其道,也因此弄的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而与此同时,沈卿司所在的青云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虽说如今他顾忌着王志的势力,并未强行从二黄手中夺回青云城,可自从他来此之后,颓败混乱的青云城一扫阴霾,如今士农工商四业并行蒸蒸日上,又兼之他有收流民之策,来到这儿的流民,只要探查好干净的底细,都可以在这儿安置家园分得土地。
即使后来人来得越来越多,土地是有限的,没有土地后,城内也有建筑的工作安排,工钱由朝廷直给,虽然价格不高,对于那些流民却很足够了,又省了朝廷一大笔开销,两相收益。
这样精细妥当的政策,他制定了不少,才一年时间,几乎让这块已经被放弃的土地和人民重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对民众宽容,对官吏严罚,让那些官员必须要按照已经制定的政策而下,一切才能有所成效。
狄凝看得出,沈卿司有治理之能。
越是这样,她心中对他的惦念,也就越深一分。
早晚,她要得到这个男人。
狄凝抚摸着那些华贵到极致的布料,淡极一笑。
及至无忧忙活了一整个夜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府邸。
连衣衫都没有力气脱,倒在榻上就呼呼睡了起来。
这一晚上就只有她自己,那婆子有五个儿子,竟没有一个是孝顺的,都早早地就躲了出去,等她按照约定到哪儿的时候,此前乱哄哄的一群人,竟一个都不见了。
榻上就倒着那个气息奄奄的婆子。
无忧想掉头离去,可终究人命关天,压着气救了人。
只是一晚上又是烧热水、又是熬药、换药,反复几遭,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等到天明她刚好忙完了的时候,终于来了人。
听话音儿是那婆子的三媳妇,见人活了,却没有一点的好脸色,“叫你来你真来啊?我们家穷可没有钱给你,是你愿意给她治!...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啊?还不快滚!下次再也不要来了!谁死了都不要来!”
无忧刚想跟她理论上三分,那婆子的三儿子怒目圆睁地又来了,手里还掐着个粗棍子,虎视眈眈地朝她而来。
无忧不想惹事,就当自己倒霉,狠狠啐了一口,也就算了。
沈卿司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倒在那儿,近身,还听见她打着小呼噜。
看来真是累极了,他抚上她疲惫的小脸,也是一阵的心疼,“到底爷是亏着你吃还是亏着你喝了,非要这样的折腾自己?叫爷看了,都心疼。”
自从她出去之后,一应她所有的开销都不再用府里的了,每日自己吃糠咽菜的,不知道玩的又是哪一套把戏。
他叫人打了温水来,就坐在她的床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卷着白巾子泡进温水里,来回翻腾两下就完全浸湿了,他抄起白巾子拧得半干,就着热乎劲儿,给她擦起脸来。
听暗卫说,昨夜她自己又是劈柴又是烧火地忙活了一夜,擦完一瞧,这白巾子一下成了黑巾子,一块一块的,都是灰黑。
“再去换盆水来。”
他也不嫌麻烦,就坐在她的床边,直到把她的小脸擦得干净,又将她的颈子和露出来的一小块颈下皮肤也都擦干净了,才算完。
见她还是沉沉地睡着,身上的衣服都皱巴巴地压在她的身下。
这又哪里能睡得舒坦?
沈卿司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又一点点的将她外面的衣裳褪了,将乱糟糟的床榻铺个平整,就连她睡得有些歪斜的脑袋,他也细心的大手抬起,安安稳稳地回归了原位。
拉上一层床帷不够,又拉了一层。
明明外头艳阳高照,这床榻里却黑如夜。
“好梦,桑桑。”
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轻着脚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