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将海棠安置回了侯府,两人才一前一后的走回见山院。
“姑娘适才所言,可是心中所想?”
霍刀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些,可适才她说的话实在惊天骇人。
可细想她的话,他竟然无法去反驳!
实在是乃当世奇言也!
他的余光里,只见她乌发在日光下飞扬,鼻息里,均是她茉莉花香的味道。
“怎会?不过是劝人说的假话罢了,霍大哥不必当真。”
她的话语淡漠无波,话中还带了些淡绝难察的嘲笑。
她是在嘲笑自己的认真的吗?
霍刀有些后悔去追问那些个荒唐的话,自嘲的一笑摇头,不再言语。
及至院子里的阶下,她轻声道,“今日我便不去东麓村了,望霍大哥替我同余妈传话一声,过两日再去。”
霍刀点点头,“姑娘放心。”
转身没了行踪。
她遥遥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屋子。
窗柩下的榻上,光影如琴如弦,她手中的银线在荷包上穿插,掠出一段段柔情似水的光影。
“呀!绣的真好!红袖姐姐你快来瞧瞧看呐!”
碧果才从外头领了月钱回来,还没来得及安置,便瞧见了姑娘绣的荷包。
红袖也赶忙放下手中的掸子,快步走过来,见那荷包上绣着双燕归巢,便心中有了数。
“小丫头光顾着看热闹,银子还捧在手里呢!少了一个铜子儿,小心姑娘罚你去!”
“姑娘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小心眼儿呢!”碧果朝着红袖一扭鬼脸儿,笑着转身进了小库房去了。
红袖见碧果走了,才笑盈盈的低下身子,悄声道,“姑娘这是绣给侯爷的?”
果真,姑娘的脸霎时如红霞般清透,有些懊恼道,“谁给他绣?是我自己绣着玩的!”
她用牙齿挑断最后一根线,小心的收紧怀里,推一推红袖,“去做你的活儿去!”
红袖好笑的了然,“嗯嗯啊啊”的回应几声,又留她一人在屋子中。
她从怀中拿出那荷包,呆呆的,失了神。
不过半日,那荷包便到了沈卿司的手中。
他此时正在校场训练精兵,千个汉子个个豪情壮志,正热火朝天的训练骑射、摔跤、火器、棍棒。
校场中央是个朱漆的高台。
“侯爷发话,若谁能在任一上打败侯爷,赏赐千金!”
铁林一发话,那些训练的汉子们全都放下手中,气势汹汹地向那台子围了上去。
“侯爷说的可是真的?那咱们可就拿自己最擅长的去挑战了!”
沈卿司候在台上大笑,“不拘骑射摔跤或其他,只要你们能败本侯一局,不仅有千金,更有美人儿相送!”
果真,台下站了三四个美娇娘,这几个本是今早青云城二黄孝敬给他的,此刻一听如此,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那群汉子却兴奋的起哄了起来!
还没等铁林发话,已然有四五个汉子爬上了擂台。
铁林刚要赶下去,却听侯爷道,“你们一起上!败了本侯,照样算!”
那几个钢筋铁骨的汉子眼神一交汇,都摩拳擦掌了起来。
铁林也慌忙的下了台子,他可不想被误伤了去。
伴随着众人的欢呼,不出几个回合,那五个汉子皆被沈卿司摔倒在地上!
不时又有几个汉子上去,可也都是铩羽而归。
铁林在台下看的都呆直了,侯爷何曾这般开心过?真还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示了自己真实的能耐,自昨晚那一夜归来后,侯爷便一直兴奋不已。
再看看台子上正对阵八人的侯爷,正值龙精虎猛之势,简直锐不可当!
及至这样四五次后,才没有人敢上台去挑战沈卿司。
他挽挽青墨短袖,“今日敢挑战本侯的皆有赏赐!”随手一指,“这几个女子便赠予你们了!”
转身朗笑着,下了台。
他额上还有亮晶的汗珠子,一身的墨黑束身,显出他利落修长的筋骨。
“桑姑娘又送东西来了。”
脚步一顿,“是信?”
铁林一笑,“这回可不是信了。”
“拿来。”
“那东西咱可不敢碰,那东西此刻就在书房,这儿又是土又是汗的,恐怕污了无忧姑娘的心意。”
铁林笑的又狡猾又奸诈。
沈卿司心情大好,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还敢跟爷打上谜语了?”
脚步却忍不住的快了起来。
及至到了书房,书案上端放一个精致的盒子。
或许是走的太快,竟有些心跳局促。
打开。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荷包。
荷包之上,双燕翩然归巢,绣线精细如发。
燕尾裁剪春风,巢穴编织柔情。
绣着并蒂莲花的河边,有细笔勾勒出的一对彩羽鸳鸯在戏水。
一针一线,皆是她心中的情深意长。
他转身出了书房,进了内室,取出一对和阗白玉透雕的玉冲牙。
两块玉冲牙头顶各有一小角,角后有羽,上有一小孔系着连心红绳,龙身饰勾连涡纹,尖尾雕花,在龙身弯曲内侧,又透雕一回首小龙与回首小凤,正凑一对。
他取出那回首小龙递给铁林,“送回去。”
铁林憋住笑接过,却又受了侯爷奋力的一脚。
心中冤枉死了,他这次明明什么都没说!
怎么这两人都踹他作甚?
见山院这几日也热闹了起来。
不仅碧果和红袖迎来送往,就连其他的几个丫鬟婆子也都支使了新的活计。
姑娘爱读书,侯爷就给在见山院里新辟了个书房,正在修葺。
京城最好的绣庄和头面铺子里日日都差人送来最新、最尊贵的衣裳首饰供姑娘挑选。
这几日,众人眼见着原本清风皓月不沾金银的桑无忧也不一样了起来。
钗环的样式在桌上摆的整整齐齐,华贵的耀眼。
城北如意头面铺的流云姑娘日日来内室,两人每日关在里面,讨论的热闹。
又不允许其他人进去,第二日流云姑娘便按照她的要求定制出花样,再送过来。
红袖最是知道姑娘脸皮薄的,想着姑娘定是想偷偷给侯爷一个惊喜。
女为悦己者容。
再言,姑娘是个心善的。
那流云姑娘幼时伤了脸面,幸亏学了个累丝拗金的手艺,才与内弟开了个头面铺子营生,故此在外总是以白纱掩面,是个可怜人。
头面铺子的高手有很多,可姑娘虽嘴上不说,可都知道,这是照顾她的生意。
那些绑在官匹箱子里的绫罗绸缎也见了光,穿在无忧的身上,更衬彩云绣月般的光彩夺目。
直晃得霍刀不敢见来人。
“霍大哥这信麻烦你再送一趟。我、我想要去他那儿路引...”
第二日,随着路引到了的,还有一队七八十人的亲兵。
“路上并不安全。侯爷说,这一队是护送姑娘前往的。”
她接过路引羞涩一笑,眉眼风情,艳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