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抿紧嘴唇，脸色铁青，睁大眼睛瞪着下方跪着的贤妃。一向不轻易流露情绪的他，此刻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么多年来，京派倚仗当年助他登基的功劳，贪污腐败，根基已腐，他本想借此机会打击一下京派，让他们重新整顿，绝对不是想要唐阳的命。
如果杀了唐阳，京派内部就会纷争不断，最终四分五裂。将来谁来制衡日益壮大的南派呢？
唐阳是不是疯了？他这皇帝正当壮年呢。
皇上为啥用这么凶的眼神盯着她？贤妃心里直打鼓：“皇，皇上，我说的都是实话，唐阳确实说过让盛儿当太子，可是盛儿对太子殿下......”
“住口，闭嘴。”永昌伯袁石刚开始听到女儿的话被惊得说不出话，等缓过神来，发现女儿竟然说出这种要灭九族的话，差点吓得晕倒：“贤妃娘娘在胡说些什么？七皇子什么时候加害过太子殿下了？唐郡守又怎么可能怂恿七皇子做这种事情？”
七皇子吓懵了，本来就胖乎乎的脸上此刻更加苍白。他正为太子殿下出事暗自高兴，没想到外面竟然传起是他干的。想是想来着，但他可没这个胆子啊。
更糟的是，在朝堂上听见好多大臣指责他的外公贪污受贿。这怎么能行呢，外公可是他和母亲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要是外公出了事，他们母子俩还怎么立足呢？
这才跑到御书房来，想求父亲严查这事。谁知道一进门，自己母亲就乱说话，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尽量装作不存在的繁空惊讶地看着永昌伯的表现，然后看向周围的大臣们。这十多位大臣里，大多数都是京派的人，北派和辽派只有两三人，南派也就一个闲诺。而京派又分为两派，分别是太子的人马和相爷那边。现在，太子的人看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而相爷这边的人则一个个怒目圆睁地瞪着贤妃娘娘。
“爹？”贤妃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明明她跟盛儿跪在这里就是因为那个加害太子的事情呀，为什么爸爸这么说呢？
繁空瞥了一眼卫闲诺，后者依然恭敬平静地站在一旁。
皇后看到这一幕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一进来时见到跪着的七皇子和永昌伯，原以为他们是为太子落马一事而来，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毕竟若真是那样的话，永昌伯不会这么说。
看着皇帝被贤妃气到不行的样子，皇后知道自己这时候站出来指控唐阳恐怕会招致不满。于是向旁边的繁空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替自己说出来。
但繁空选择假装没看见。她明白皇后叫她来的真正目的——万一有什么需要就让她背锅。
皇后发现繁空竟然敢忽视她的暗示，脸色沉了下来，再次给她使了个颜色。
可繁空依旧当作看不见。要知道她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这个御书房连抬个头看看都有可能惹祸上身呢。
这下皇后彻底怒了。蒙翠罗竟敢无视她！
“贤妃！”终于开口的皇帝声音冰冷刺骨：“太子不过是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受了点伤，是谁告诉你唐阳教唆盛儿害太子殿下的？”
贤妃整个人好像被一盆冷水泼醒了，回头看到儿子吓坏了的表情，还有父亲那恨不能捏死她的样子以及已经对她毫无情面可言的皇帝的脸，颤抖着说道：“臣妾...臣妾...”她无助地转向皇后。
“你看着本宫干嘛？”皇后高傲地说着，语气充满威胁意味，“我好心来看看你怎么啦？没想到你会发神经跑来这里闹事，这样成何体统？”
这时，皇后确定了一个事情：原来自己怀孕期间所担心的问题真的发生了。不过还好，目前看来挡在前头的是贤妃而非她们母子二人，从帝王态度上看应该没事了，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我...”贤妃惨白着脸，清楚意识到自己落入圈套中。
“唐阳，你出来吧。”这时帝王朝着旁边的一个小书房喊道。
贤妃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只见唐阳从容不迫从小屋走出，先是对帝王与皇后行了大礼再起身站立，一身三品官服显得异常得体。
其他大臣见状纷纷变了脸色。
“请问贤妃娘娘是否有证据表明是我唆使七皇子害太子殿下？”唐阳严肃地询问着，“即便贵为贤妃也不能随意诋毁朝中官员吧？这几天我因为即将离京赴任一直忙于处理各种公务，最常待的地方就是这个小书房。”
卫闲诺见此情景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皇上！对不起！臣妾确实犯错了，请恕罪！”此刻贤妃几乎快哭了出来。想到今天竟然在这么多高官面前讲出这番话，恐怕自己将从此失宠不说还会连累孩子呢。“这件事情和盛儿无关，全是我自己胡诌的。”
繁空悄悄抬眼看了看陛下及那位相国大人一眼，收回视线的同时注意到底下一个细节——自己儿子握紧拳头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大家都天真了，京城派虽已败坏但仍根基深厚；作为相国多年的唐阳即便起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想必很快就会反扑成功，并且安排妥帖。
还有这位天子的态度……
“没错，唐郡守这些天要么就在他的小书斋，要么就跟我们待在一起。”来自京城的大臣说道。
“我们可以为他作证。”另一位大臣补充道：“贤妃娘娘，就算这次太子真的被人陷害落马，也绝不会是唐郡守干的。”
“臣同意。”
“臣也同意。”
“难不成，这事反倒是贤妃您……呵呵。”唐阳身旁的一个官员笑着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但那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就是在暗示说太子落马这件事，可能是贤妃干的，再故意栽赃给唐郡守。
这时的永昌侯袁石心中对这个女儿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本来这些朝中大臣和七皇子还都在维护自己这一边，这回贤妃这么一闹腾，他们可能就要放弃袁家了，到时候恐怕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