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繁空审视他们的目光迥异以往。忆起殷淮讲述的往事,这些仆役或许是皇帝派遣的守护者。难怪燕伯提及五年内斐府佣工未曾更替,仅管管家频繁更换。
奇怪的是,仆人稳定,外部如何招募管家?
此刻,燕伯已携卫闲诺踏入斐公子庭院。
这几日雨水连绵,庭院湿漉,过往置于户外的竹椅如今移至廊下,两大箱行李摆放一旁,两名仆役正忙碌整理物品。
“闲诺公子,公子身处书房,恕小人不便打扰。恳请你劝阻公子回归。”燕伯寄厚望于卫闲诺。
“燕伯毋忧,先让我了解斐大哥状况。”卫闲诺淡然应对。
繁空目光掠过她曾不慎碰撞的树木,忆起初遇斐公子情景,时光荏苒,此刻回想已无往昔尴尬。
母子二人步入书房,斐丛安专注观赏一幅画作,察觉二人到来,展露淡然笑容:“你们来了?”早已预见他们来访。
母子二人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他。
“我们之间的关系维持不变。”斐丛安洞悉母子心思,温柔言道。
卫闲诺径直发问:“斐大哥,燕伯提及,你将出家?”
“非出家,乃带发修行。”斐丛安收卷画轴,侧目欣赏这对卓越母子。他原以为闲诺出众得益于其父教导,未料母亲同样才华横溢。
带发修行?繁空长吁一口气,若斐公子剪去秀美长发,实属可惜。她脑海闪现斐公子光头形象,连忙摇头驱逐荒诞念头。
短暂沉默后,卫闲诺追问:“斐大哥,是否皇上与你达成协议?”
斐丛安微笑:“为何如此揣测?”
“你的特殊身份,皇上绝不允许无关人员接近。我们租赁毗邻宅邸时,进程异常顺畅,加之你对我倾囊相授,若非幕后布局,这一切绝不可能发生。”卫闲诺沉吟片刻,“此举系皇上策划,老院长亦涉入其中,对否?”
斐丛安赞赏少年聪颖,老院长对其青睐有加,实不虚传:“确切。”
繁空思维尚未延伸至此,今日巨变已让她应接不暇,脑中充斥“出家”。
“斐大哥得以安然无恙,是否掌握牵制皇上的秘密武器?”卫闲诺追问。
斐丛安惊讶凝视他。
繁空揣摩,是否先帝遗留救命符,如遗诏之类,藏匿于斐公子身上,毕竟电视剧中常见桥段。
“我不信皇上出于亲情考量,对待斐大哥如此优待。”深入思考,卫闲诺补充:“莫非皇上以我和南派前景为饵,诱使斐大哥前往‘皇觉寺’?若斐大哥拒绝,我和南派前途渺茫;相反,皇上承诺南派重回朝堂?”
“闲诺?”斐丛安一贯平和的神情难掩惊异,“你是如何推理得出?”
“我没有妄自揣测,仅凭逻辑分析。老院长一生致力于南派复兴,他曾提及,原本设想二十年前助我父亲成为丁相左膀右臂,孰料命运弄人,事态演变超出预期。”卫闲诺与老院长保持通信联系,虽未详述具体细节,这段往事始终烙印心田。
一旁倾听的繁空颇感惊讶,老院长对老秀才竟怀有此等宏图大计,初见原主时,他态度颇为苛刻,原因渐明朗。
斐丛安再度赞叹少年敏锐洞察力,深知前方道路坎坷,坦诚分享:“你的分析准确无误。皇上对我有所戒备,虽派遣人手监视此处,但我怎肯轻易屈服?我屡次驱逐其所派管家,直至燕伯出现,他忠诚可靠,担任理想管家人选。”
繁空茅塞顿开,一切合理解释。
“今日宫门外,国公府二公子殷淮向我和母亲讲述了十年前的秘辛。”卫闲诺提及。
“殷淮对我积怨颇深。”斐丛安脑海中浮现一位骑马英姿飒爽的少女影像,十年前遗憾至今萦绕心头:“因我一时仁慈,导致他心爱之人陨落。”
卫闲诺默然,认同当年斐大哥不当退位,然性格使然,不宜涉足皇权漩涡。时过境迁,是非恩怨无需赘述。
书房内氛围宁静。
繁空欲言又止,自觉处境微妙,多言寡语皆不适宜。尽管大越习俗宽容,婚后妇女行动自由,尤以平民阶层为甚,以免繁琐礼节妨碍民生。但她身为女性,贸然闯入陌生男性书房,终究不合常规,鉴于今日朝堂风波,本人亦为当事人,现身此处并不突兀。
置身情境,言辞匮乏。
“今日有幸重新认识闲诺之母。”斐丛安温和注视繁空,微笑致意。
繁空立即收敛仪态,微笑回应:“我是一名母亲,为了家庭幸福,甘愿付出一切。”瞥向卫闲诺,恰逢其深情凝视,略有不适。旋即调整心态,询问斐公子:“斐公子,您真决定前往‘皇觉寺’进行带发修行?”
“仅仅改变栖息之地。”斐丛安轻描淡写道。
繁空点头,内心略感遗憾,今后无缘再见俊朗佳人。尽管相识以来见面机会不多,每次相遇,心情愉悦,仿佛重返青春岁月。
“斐大哥,我和母亲陪您前往‘皇觉寺’。”卫闲诺提议。
繁空诧异望向次子,邀请同行?
斐丛安未置可否,点头默认。
燕伯知悉闲诺无力挽留公子,情绪低落,口中嘟囔:“正值芳华,却悟破红尘,未曾婚娶,生命之旅尚未启程。”思虑个人去留,乘坐马车陪伴公子出行。
两辆马车徐徐前行,繁空乘坐末尾,卫闲诺与斐丛安共乘前车。
途中,繁空多次掀开车帘,遥望前车,继而叹息。十余年前权谋较量何其激烈,凡涉及争权夺势,血染江山。南派全力拥护斐公子,不惜孤注一掷,终酿成今日局面。
依据斐公子表述,未来南派重任或将托付于卫闲诺,烈城老院长亦秉持相同理念。
朝堂上,她力挫唐相,虽使其降至三品,短期内削弱贤妃势力,却引发后者强烈敌意。
繁空挺直身躯,暗自懊悔,朝堂激辩时情绪激动,原主绝不会作出此类举措。
次子归家后神情古怪,斐公子书房内目光异样,显然心生疑窦。
她疏忽大意。
往日琐碎事宜,借口敷衍便可蒙混过关,今日重大事件,何以辩解?
“皇觉寺”乃越国王家寺庙,距越城三里,香络绎不绝,祈福之声不绝于耳。
卫闲诺与斐丛安下车,吸引众多女子关注,目睹斐丛安英姿,众人目不转睛,惋惜其身体残缺。
卫闲诺察觉母亲下车后神色异常:“娘亲,何故愁眉不展?”
斐丛安亦投以关切目光。
“无妨。”繁空审视次子,疑惑烟消云散,自我安慰过度忧虑。
燕伯挥手屏退随从,亲自推动公子轮椅。
“公子。”一名僧侣趋步向前,双手合十行礼:“主持命弟子在此恭候,敬请公子随行。”
一行人沿侧门步入寺院。
“皇觉寺”历史悠久逾千载,气势恢宏媲美皇宫,古韵悠扬更胜一筹。
经过地藏殿、天王殿、大雄宝殿等宏伟建筑,信徒数量递减,似已到达后部区域。
途径一处庭院,斐丛安示意暂停,指向一侧厢房:“闲诺,此房曾为你父亲居所。”
“斐大哥与家父相识?”卫闲诺颇感意外。
“自幼体弱多病,长期寓居皇觉寺,先帝委派老院长教授学问,为期七日,因而与你父亲相伴。”父子容貌相似,性格迥异。
繁空与卫闲诺共同瞩目厢房,各自感悟迥异。
穿越放生池,步入狭窄通道,两名警卫威风凛凛矗立两侧,见斐公子莅临,单膝跪地致敬,待其离去复归岗位。
通道终点为一扇厚重木门,门后疑似大型殿堂。众人立于门前,大门缓慢开启,殿内两列御林军单膝跪地,齐声高呼:“恭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