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刚落,三位身穿深色官服的大人从工部和兵部走出来:“微臣等可以为施鸿哲作证。”
“至于百姓生计,丞相私下常教导微臣‘先天下之忧而忧’,丞相夫人每月都会在城门处设粥棚救济贫民,这让微臣深受启发,从而有了写作的灵感。”施鸿哲说得理直气壮。
唐相紧闭着嘴唇,看了一眼那些作证的官员,脸上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听听,编得还挺圆滑,没有破绽,繁空望向卫闲诺,不知这孩子会怎么证明自己。
这时,一个内侍走进来禀报:“皇上,国公府的小公子殷景澄说给卫闲诺大人带来了东西。”
“让他进来。”皇帝说道。
片刻后,殷景澄带着两名宫侍进入大殿,宫侍们每人手上捧着十几本书。
殷景澄走到卫闲诺身边,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太子,然后站到了一旁。
卫闲诺这才对着皇帝行礼道:“皇上,微臣未曾亲赴江流考察,目前也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胸怀,微臣科考卷上的所有内容均来源于书本,而政论开篇所引的典故,出自《熙宁防河录》和《禹之治水之道》两书,其中的观点论述的是‘疏导上游,畅通下游’的方案。”
一名宫侍将书放到了皇帝的案前,另一名宫侍则将书一本本地递给太子和各位官员。
拿到书的官员翻阅时面露惊讶,每本书、每一页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记录着这位少年对问题的思考和感悟。
卫闲诺接着说:“至于百姓生计,相信朝廷中的任何一位大臣都能滔滔不绝地说出许多有利于民生的事情来。因此,我写的是关于战争的部分,虽然当前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边境骚乱不断,稍有不慎,历史就会重演,战争是民生祸根,如何平息边境的动荡,我提出了一些建议。但这不是权宜之计,而是为了长远的安定。要做到长远,当下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我们这一代人,责任重大,道路遥远。”
太子赞赏地看了卫闲诺一眼。
繁空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
“皇上,微臣手中的这些书,每一页都显示了卫闲诺的刻苦努力,两位的辩论一听便知,卫闲诺绝不可能抄袭他人。”南派的弟子说。
“请皇上明鉴。”
“请皇上明鉴。”四五位大人走出,跪了下来。
“皇上。”这时太子开了口,在“从政殿”内,没有父子,只有君臣:“微臣认为卫闲诺并未抄袭,真正抄袭的应该是施鸿哲。”
群臣开始窃窃私语,他们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主动站出来为卫闲诺说话,这卫闲诺何时与太子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吏部尚书富涟学附议。”
“礼部尚书卞赞附议。”
“吏部侍郎伊弘附议。”
“国子监祭酒司徒明附议。”
“御史台御史大夫彭弘厚附议。”
附议之声越来越多,繁空看着这些身着深色官服的大员一个个出来表态,真是了不得,太子的阵营真是强大啊。不过,她多留意了一下那位御史台御史大夫彭弘厚,是个清瘦严肃的中年人。
繁空多留意他,是因为他的儿子彭庆生曾在夜市摊上找过闲诺的麻烦,刚才在茶楼里也是冷冰冰看热闹的态度,没想到他父亲竟是太子一派的。
尚未表态的几位重臣的目光都转向了唐相。
施鸿哲心里焦急,求助的目光投向姨丈唐相,姨母说过姨丈一定会帮自己,现在怎么一句话也不说,真不知道姨丈心里是怎么想的。
皇帝没有说话,他翻阅着内侍呈上的书籍,翻到某页时,目光停在一行明显不是卫闲诺笔迹的字上,他严峻的面容微微有些愣住,直到内侍在一旁提醒:“皇上,皇上。”
皇帝抬眼看着下面分成两派的人群,朝中有四大派系,但在朝堂之上只分为两派,太子派和丞相派。
“皇上,臣撰写这篇政论时,唐相也在场。”施鸿哲见姨丈似乎打算撒手不管,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唐相的目光如利剑般扫向妻侄,这个笨蛋,真是个大笨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相身上。
卫闲诺与太子对视了一眼,这抄袭之事来得突然,但他们都不觉得这是老谋深算的唐相所为,但如果唐相真的插手了,光凭他作为百官之首的威望,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皇上恐怕也要给丞相几分面子。
太子心中一沉,父皇会牺牲掉卫闲诺吗?
繁空感觉到儿子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小打小闹的宅斗她还能变身为钮祜禄·繁空,但朝堂上的斗争,她实在无从借鉴。
加油吧,儿子,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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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心里暗骂外甥十几回傻蛋后,才对皇上说:“皇上,鸿哲写那篇政论文时,微臣确实就在旁边盯着。亲眼看着鸿哲一字一句写出来的,不懂之处,他还时常问微臣呢。”
大臣们一听,立时议论纷纷。
繁空这下明白了儿子为啥一脸沉重,施鸿哲有唐相作保,而维护闲诺的太子显然年岁尚小,威望不及丞相高。
果不其然,刚才支持太子的大臣们脸上都露出迟疑。虽说现在朝堂上只有太子一位皇子,但七皇子已在刑部任职,相信不久也会步入朝堂。朝局变化莫测,此刻不宜明确立场,关系可不能弄僵。
繁空被气得不轻,许久没冒头的“无语”二字再次在心头飘过,深吸一口气,向皇上行了个礼,开口道:“皇上,民妇有几句话想说。”
大家的目光又汇聚到了繁空身上,一个个惊讶地看着她。
繁空特想翻个白眼,这群大老爷们装模作样可真行,她一个大活人站这儿半天了,他们竟装作刚刚发现似的。
“一介女流上朝已是天大的恩典,怎容你在此胡言乱语?”一位大臣说。
“这是男人的朝廷,女子进来干什么?”
“对啊,成何体统。”
繁空再次深吸一口气,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清楚,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在男人眼中毫无地位可言,这时更该守规矩,于是等待皇上的旨意。
“既然你已来到朝堂,有什么就说吧。”皇上开口,语气中少了刚才的严肃。对于蒙翠罗,作为皇上的他一开始就颇有好感,自然宽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