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闲诺轻轻应了一声，这时，母子俩已经回到了“毓秀园”。
丫鬟们照例行礼后，各自忙活去了。
他们走进卫闲诺的书房，这里通常都是他自己打理，不允许丫鬟进入，谈话更方便。
繁空落座后，卫闲诺才开口说：“娘，我们还没到国公府之前，贤妃向国公府的大小姐示好时，国公爷并未拒绝。”
“是的。”毕竟那时候看上的是闲诺嘛。
“国公府的大夫人是皇后的亲侄女，贤妃是皇后姑娘的外孙女，而七皇子未来前途无量，国公爷若是把大小姐许配给七皇子，皇后会不高兴；不许配，贤妃又会不满意。正好那时候，我们出现了。”
繁空愣了愣，她没想到这层，经闲诺这么一分析，确实如此。所以，国公爷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看中了闲诺？两面不得罪，选择了和双方都无瓜葛的人。
当然，卫闲诺自身的优秀是最关键的因素。
见母亲恍然大悟的表情，卫闲诺知道她明白了。
“闲诺，你怎么想得这么深远？”繁空再次感到惊讶。
“只要把所有人的利益摆出来，关系就一目了然了。”卫闲诺不觉得这有何难，他以前不也一样？以为越城的路家假姨婆能帮自己，为了前程，自然要先稳固自己的利益，家人替他低头、为他牺牲，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国公府自然也是先顾及自身利益，和他们的亲缘关系并不是首要考量。
繁空第一次质疑自己的智商，她怎么说也是一流学府的高材生，上学时从没偷懒，怎么就想不透这些呢？
“闲诺，等这事结束，我们就搬出国公府吧。”既然如此，繁空觉得再住下去，和国公府的关系只会越来越乱，况且闲诺对那位小姐也没什么想法。
“我和娘的想法一致。”
下午，国公府那边并没有派人来找他们，路家的事也没有消息。
母子三人都不习惯有丫鬟在安静的生活中伺候左右，便让她们都住在外院，内院无需她们打扰，只需准备每日三餐即可。对此，繁空挺满意，有可口的饭菜可享用，自己也轻松许多，当然，吃饭时也不需要她们在旁边侍候，否则几双眼睛盯着，吃得也不自在。
晚饭时，母子俩的状态终于恢复到在小院时那般，相互分享一天中的事情。
繁空跟小儿子讲完路家的事后，卫天曦自然赞同搬离国公府，他起初还有一丝私心，想着借助国公府的力量助二哥仕途顺畅，自己也能沾光做点买卖赚点钱。
现在这情况，待在国公府反而不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路氏那事就像沉到湖底一样，没了动静。
姑奶奶秦老夫人常会让繁空过去聊天，她慈祥地望着繁空，繁空能从老人的眼神中感受到满满的歉意，但老人没再提换孩子的事。
今年第一场初雪来得很早。
殿试前四天，繁空一大早就看见雪花飘落。前世作为南方人的她，见惯了雨夹雪或风吹雪，路面上鲜少堆积纯雪。
卫闲诺出门时，看见母亲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天空，仿佛发现了什么稀罕物。
“娘，您在看雪吗？”卫闲诺不懂雪有什么可看的。
“下雪了吗？”卫天曦打着哈欠走出屋子，一见雪，眼睛立刻亮了：“这么下上一天，晚上就能堆雪人了。”
听到“堆雪人”这三个字，繁空脸上一亮，随即又故作镇定地笑道：“天曦，你都多大了，还想着堆雪人呢？”
卫天曦想到自己已经十四岁，堆雪人确实不太合适，正想找理由，听见母亲说：“你想堆雪人的话，等雪积厚了，娘陪你一起堆。”
繁空说完便往偏厅走，她肚子饿了。
卫闲诺疑惑地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母亲说要堆雪人时，声音似乎有些兴奋？
繁空一进偏厅，丫鬟们就开始摆早餐，有粥、饼、鸡蛋和各种小菜，相当丰盛。
正当母子三人用餐时，秦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走进来，简单行礼后说：“闲诺娘，老夫人让您今天带着两位少爷跟她外出一趟。”
“外祖母要带我们去哪儿？”卫天曦问。
“秦望山。”丫鬟说完便退下了。
繁空透过窗望向外面的初雪，雪天带他们母子三人上山做什么呢？
卫天曦没法去店铺，便让国公府的小厮去特产店帮他请假一天。
国公府外，一辆由两匹马拉的大马车已等候多时，车厢内设有炭炉，周围铺着软垫，还有茶桌和点心，空间宽敞，大约能坐六七个人。
一番行礼后，秦老夫人看着两个曾外孙，心里满是欢喜。这几天她想明白了，虽然和亲生女儿无缘，但她会将对女儿的爱转移到这几个孩子身上。
一路上，卫天曦把秦老夫人逗得合不拢嘴，他从原本坐在繁空旁边，移到了秦老夫人身边。
卫闲诺的目光落在车厢中的炭火上，少年瘦削的身躯坐得笔直，背脊线条异常挺拔。繁空发现，不只小儿子长高了，二儿子也窜高了一截，宽敞的车厢因为这两个少年而显得有些拥挤了。
到达“秦望山”山脚下，下车时，只见国公府的管家齐伯已站在石阶上，旁边跟着十多个小厮，一旁站着蓬头垢面的路氏。
几天过去，路氏往日的嚣张气焰全无，整个人畏畏缩缩，人瘦了一大圈，嘴唇干裂，眼圈泛青，衣服也破烂不堪。
山脚下有一条石阶小径蜿蜒着通向山腰。
这时，侍女拿来了手杖，递给秦老太太。
“太外婆，我扶您。”卫天曦赶紧上前搀扶秦老太太。
“真是个好孩子。”秦老太太满眼喜爱地看着这个既会说话又会逗人开心的小玄外孙，可一转眼看向路氏，眼神又变得冷淡起来，她对众人说：“我们走吧。”
繁空心里大致有了猜测，恐怕那已故的彩云嬷嬷就安葬在这座山上。
秦老太太虽然年逾七旬，每一步都迈得缓慢，但她还是坚持一步一步往山腰走去。为了自己亲生的女儿，她愿意尽全力去做，既然这辈子的疼爱无法给予，那就补偿给她的后代，她会竭力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