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城的百姓们一大早就把衙门围得水泄不通。两天时间,石鼓书院书生的风流韵事已人尽皆知,不知是谁传出今日衙门断案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人群便聚齐了。
当看到当事人卫闲诺时,人群沸腾了。这可是故事里的主角,没想到真人竟如此英俊。
卫闲诺任由众人打量,即便做了心理准备,脸色还是忽青忽白。但他挺直腰板,眼神坚定,一副清高自律的样子,这是母亲教他做的戏,实际上,他本性也是如此。
直到老院长出现,在县官和众百姓面前,将书院查明的事情一一道来,并反复强调卫闲诺是石鼓书院推荐赴京赶考之人,一心向学,如此优秀的学子怎会自毁前程与青楼女子有染,又闹得满城风雨?
繁空并未出现在县衙,有老院长的在,事情不会出差错。此刻,她正与小儿子在铺子里商量对策。
“娘放心,昨晚我让十几个伙计按照您的意思去做,还特意写了几个版本,送到各处茶馆说书人的手中。”卫天曦首次做这事,心里挺兴奋。
“没被人发现是你吧?”繁空同样紧张又兴奋。
“没,我戴着面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还穿了女装,说话也压低了声音,嘿嘿。”
“干得好。”
“娘,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下午你就知道了。”当然有用,老百姓最爱吃瓜,她这次就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大瓜。
在老院长的担保下,官府直接张贴给告,证明卫闲诺的清白,同时征集知情者,承诺一旦查实谣言源头,必有重赏。
给告刚贴出不久,民间就开始流传一个故事:青楼牡丹姑娘一年前初见书院书生便一见倾心,屡次私下纠缠,甚至以死相逼求见,无奈书生专心四途,对牡丹毫不动心。牡丹在多次条逗未果后,由爱转恨,故意编造谣言中伤书生。
她追求不到的心上人,其他女子也别妄想得到手。
一时间,谣言如潮水般汹涌,这样的大反转让乡亲们惊讶不已。细想之下,确实如此,你是那百年老校的高材生,老院长还提到过,准备推荐你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怎么可能对一个青楼女子动心呢?
这么英俊有为的青年才俊,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得有多糊涂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也难怪老院长会气得亲自出马了。
牡丹姑娘由爱生恨,这下子就讲得通了。
这个女人真是够狠的,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
有的百姓还拿“四身”这两个字大做文章。
所以,当繁空在书院悠闲地品茶时,她听到的故事版本又变成了一出情感纠葛大戏。
大家对这种情感戏码还真是情有独钟啊。
卫闲诺、卫天曦还有王泽此刻正一同坐在偏厅里。
卫闲诺的朋友廖世杰讲述着外面听来的新闻,一脸义愤填膺:“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难怪这女人要编排闲诺的谣言,就因为闲诺不搭理她,她就要毁掉闲诺,真是最毒妇人心。”
繁空叹了口气:“是啊,真是出乎意料。”
卫天曦瞥了母亲一眼,母亲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尽管王泽只有十六岁,但他并不愚钝,对于暗中使诈的手段并不陌生。刚听说衙门发布消息说是有人诬陷天曦二哥,紧接着关于牡丹的谣言就四起,他的目光在繁空和卫天曦之间徘徊,心想卫大娘真是手段高明,难怪她昨晚会说衙门的事情与青楼的牡丹无关。
确实无关,真相关的早就该另当别论了。
卫闲诺的思绪有些混乱,一会儿这事儿一会儿那事儿,只知道现在自己安全了,百姓的议论焦点转移到了那个青楼女子身上,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自己仍然是被书院推荐参加京都会试的学生。
“接下来,卫大娘有什么打算?”王泽问道。
“等牡丹姑娘自己找上门来。”繁空语气平淡地说:“她那么聪明,肯定会认为这是书院里的人干的,如果她想平息事态,就会来和闲诺谈谈。”完全不会怀疑到是我这个乡下妇人的手笔。
“牡丹姑娘自小在青楼长大,本来就身处风月之地,卫大娘怎么确定这样的谣言能对她产生效果呢?”
“我针对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那些男人们。王公子,如果你在青楼看上了一个姑娘,而这姑娘却心仪别人,即便是逢场作戏,心里也不痛快吧?”更不用说那女子还要依靠取悦那些男人生存,形象不能坍塌,繁空自信牡丹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王泽显得有些尴尬,连忙说:“我虽然常去青楼,但什么也没做过。”
“我只是打个比方。”繁空看着他笑道。
“卫大娘说得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廖世杰听着感觉哪里不对劲,这谣言怎么还扯上书院了?
卫闲诺听出来了,惊讶地看着母亲,原来这一切是母亲和弟弟的计划,难怪昨晚弟弟一脸忐忑,还问母亲“会不会闹大”,母亲为了他,真是豁出去了。
“不过是用她的招数回敬给她,看看到底谁先受不了。”繁空笑着对廖世杰说,面上挂着笑,眼里却闪过一丝锐利,显然她并不好欺负。
果不其然,下午时分,书院的小厮给卫闲诺送来一封信,信中说牡丹姑娘在烈城的茶馆等他。卫闲诺和书院里的人自然不会去,去的是繁空。
茶馆离学校不远,就隔着条街那么近。
卫天曦生怕娘出事,便陪着一块儿来,繁空没让他上二楼,在楼下的茶馆里等着她。
这时候的茶馆人不多,楼下也就五六个,楼上人更少,繁空告诉店小二她是来找牡丹姑娘的,小二便领着她到了楼上一间雅间。
牡丹姑娘长得还算标致,尤其是那微微上翘的红唇,轻轻一抿时透着点魅惑,有点个性,但在繁空眼里,也就和个小县城里的小明星差不多。
“您是谁啊?”牡丹姑娘没想到进来的是位大娘,脸色不太好看。
“我是那个因为爱情转成恨的书生的母亲。”繁空不等邀请自己就坐下了,眼神淡淡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