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游魂诊所 > 第六十二章 毒血噬画
    周六下午的诊所里无人,晏然觉得把礼盒放在游弋的办公桌上太过突兀,便放置在了浴室的橱柜里。当他从内室二层走下楼时,季归尘和游弋正站在宽阔的厅堂里等待他的出现。

    不知是何状况的晏然在台阶中央止步,没有再向他们靠近一步。他们二人手中都持有刀剑,尤其是季归尘,对他的敌意甚浓。晏然想,若是此刻自己稍有动作,那把冒着寒光的斩灵刀定当会迎头砍来。

    “这是做什么?”晏然问道。

    “我一路追随血灵的气息而来,你说是为什么?”季归尘今日又寻到一具枉死之人的尸首,以为又要失望而归的时候,消失了一阵的血灵气息突然又重现了。他追赶过去,发现血灵的气息是从一间裁缝铺里散发出来的。

    没有等候多久,就见晏然拿着两样东西从裁缝铺里走出。季归尘一路跟随晏然来到诊所,他在诊所外,恰巧偶遇从游子堂归来的游弋。季归尘神神秘秘的喊游弋观戏,然后带游弋站在内室的厅堂里等晏然现身,预备抓他个人赃俱获。

    游弋还以为是什么凶险之人闯进了她的诊所,没想到她的全神戒备等来的竟是晏然。虽仍站在季归尘身旁,但游弋已经默默收起了她手中的桃木剑,真如观戏一般,等着看他们两个到底要对峙些什么。

    季归尘的话让想要寻求对他刀剑相向的理由的晏然更不解了。他与血灵怎会有关联?

    “哼。”季归尘冷哼道,“你不做声就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去吗?”他抬起左手,手掌摊开朝天。晏然身后有物体冲撞而来,他轻巧的侧身避过。只见晏然从裁缝铺里带来诊所的精致礼盒已经稳稳落在季归尘的手上。

    季归尘成竹在胸,将确凿的证据托至游弋面前说:“打开看看。”

    游弋打开礼盒,取出中间的一件黑丝绸材质的东西。抖开一看,原来是浴袍啊。

    “怎么会?”季归尘本以为盒中装的就是血灵,为了杀毫无防备的游弋一个措手不及而伪装的。

    游弋把手中那件展开了的浴袍放回盒子里,然后双手接过礼盒,抱在自己怀中。她对季归尘说:“兴许晏然只是途径了哪里,所以沾染了血灵的味道让你误解了。”

    “不可能。”季归尘回答得底气十足。沾染的味道怎会如此浓重和经久不息?他闭上眼睛仔细嗅着封闭内室里的空气,然后双眸一亮,用刀尖指着晏然握在手中的画卷,“是它!”

    晏然叹了一声,解开束缚画卷的缎带,展开了他所画的游弋画像自证清白。

    可台阶下二人的反应,却完全不是他所预料的模样。季归尘扎稳马步,将持刀的右手拉回,做出随时要开战的架势。游弋则紧蹙眉头,似乎看到了甚是骇人的东西。

    晏然转过画卷给自己看,画上游弋的面孔经人用鲜血涂抹,做出七窍流血的惨状。这些鲜红血迹曝露在干燥的空气中不多久就干涸发黑,以画中游弋的脸为中心向四周腐蚀、扩散。

    “小心,有毒!”游弋用弹指击出一股劲猛的气流打中了晏然持画的手,还没从骇人的画像中反应过来的晏然手背受到重击,突然的疼痛让他松开了手。

    已经腐蚀出大片空洞的画纸悠悠飘落在游弋的鞋尖前,她低头看着那张已没有她身影的画纸在自己脚下逐渐化为乌有。游弋胸口郁闷难当,像是遭受了某种极其践踏她自尊的挑衅。

    本只是疑心阴差作恶,可这下倒让晏然确认了制造血灵的行凶者定是阴差无疑了。全世界也只有她会做出这些自以为会令晏然恼怒的无聊举动。

    晏然缓步走下阶梯,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季归尘的斩灵刀架在了晏然的脖子上,晏然没有躲闪,只是说:“若真凶是我,那我就太愚蠢了。若以为真凶是我,那你就太愚蠢了。”

    不识相的家伙!季归尘气结,架在晏然脖子上的斩灵刀更陷进他的皮肉几分。要不是此人对游老板有用,以他的性子,早已把这个身份成谜的可疑家伙砍了十回八回了。

    游弋抓住季归尘的手臂,牵引着他慢慢放下刀来,她说:“不是晏然。”

    “证据确凿,你还替他说话?”几次三番都为他说话,季归尘很是不满游老板的是非不分,“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是他?”

    游弋盯着已无一物的地面说:“因为制造血灵之人,恨我。”在看到那副七窍流血之画时,她感受到了透骨的恨意汹涌袭来。制造血灵的人是想告诉游弋,画中人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万一就是他心存歹念,且憎恨你呢?”疑心深重的季归尘迟迟不肯解除对晏然的怀疑。

    游弋浅浅一笑,说:“不会的。”轻描淡写中却包含着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的深信不疑。

    面对季归尘时的冷冽目光,在游弋这儿化成了一汪暖泉。晏然出声唤道:“游儿。”说话时牵动了颈上被斩灵刀划破的伤口,不算深的伤口冒出血来。

    “随我来吧,我帮你上药。”游弋说完便先踏上了台阶。晏然紧随其后。

    又落单了的季归尘一刀杵在地上,错综的裂痕在刀尖下辐射四方。他拎刀离开,只剩一朵纹理交错的花朵绽开在白色地砖上。

    晏然以为游弋单独喊他上楼是为了问他,画上为何会有血灵的毒血涂抹的痕迹。没想到她对血灵一事只字不提,只说:“既是要还我衣裳,为何不按照原样来做?”游弋从前的浴袍都是宽幅大袖的款式,晏然今日送她的,却是做成了贴合女性腰身的样式。

    “不喜欢这种样式的?”晏然有点沮丧。还游弋的浴袍,是晏然亲自为她设计的。

    “也不是。只是这种纤细的款式,以后你可就穿不下了。”

    “……”晏然颇尴尬,“若非情急,我其实也没有嗜好穿女装的癖好。”

    “可我见你穿的倒很是开心自在。”

    “……”

    “这间卧房就给让与你吧。房中的衣柜是空的,你可以拿些自己的衣服来。以免每每因为各类突发事件,导致自己身陷窘境,也让他人爱莫能助。”游弋语调加重的突发事件,让晏然回想起自己赤裸狼狈的模样,真真叫他无地自容。

    “游儿,你这是让我住在诊所的意思吗?”

    “在你洗脱嫌疑之前,就住在这里吧。”

    “洗脱嫌疑?所以,你要把季归尘也留在诊所?”

    “自然。有时证明自身清白,不能全靠清者自清的傲骨,或许还是愚蠢的方法最管用。今天出现了第二个血灵,若明日出现了第三个,而我们三人在一块,到时所有的质疑就不攻自破了。”

    给晏然上好药后,两人回到诊所大厅。季归尘面朝窗外,坐在长椅上,斩灵刀斜靠在他身边。没等他们走近,季归尘就开口说:“我要看你的记忆。”什么口舌之争都不如直接查看对方的记忆来的简单直接。

    “不行。”这声拒绝是游弋替晏然说的。

    “我要看他的记忆。”季归尘又重复了一次。

    “不行。”游弋也又把拒绝再重复了一次。晏然是她想要花时间、花精力来慢慢解开的答案,怎么能如此草率的就变成他人眼中的,一台没有隐秘可言的放映机呢?

    这才知道为何游弋要特意警告自己不要和季归尘有所接触的晏然向前半步说:“可以。不过我有个请求。”晏然自知他与阴差的恩怨,多半是以你死我活做结束。他未必能胜。而晏然四百多年来的记忆太过冗长,已无法用语言来进行陈述。他也的确需要有个能看到他记忆的人来给予他帮助。

    “什么请求?”一直目视前方的季归尘偏头看向晏然。

    “跟我来。”晏然说完,一个轻跃,人便消失不见。

    季归尘提刀紧跟晏然,两个人你追我赶,迅猛如风。一直到与游弋初遇的山崖顶晏然才停止和季归尘的追逐。

    “有什么话不仅要背着游老板说,还要跑到百公里之外背着她说?”季归尘虽看不惯晏然,但晏然小心思,他还是看得透的。

    晏然在提请求前,重申道:“我不是恶人。”

    季归尘一副了然的模样说:“我知道。”

    晏然皱起眉:“你知道?”

    “不在你们两个面前演演戏,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到你的记忆。”季归尘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要帮游弋寻找记忆,寻找被她遗忘掉的某个人,他就一定会找到。

    晏然苦笑:“为什么对我的记忆这样感兴趣?”

    “我对你可不感兴趣。”季归尘不屑的移开视线,“我答应了游老板要帮她找回她所遗忘的人和记忆,而你体内的灵力与游老板的,同属一脉。若说你前世与她没点牵扯,傻子都不信。我行事雷厉风行惯了,实在见不得你们这样拐弯抹角的慢性子。你的头脑里藏着多少没有说出口的秘密,我一探便知。探明立刻就能给游老板一个交待,省得因此事拖拉我许久。”